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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穆憐 -【藍氏三佳人之二】辣妹擒夫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無忻    時間: 2008-12-30 05:22 PM     標題: 穆憐 -【藍氏三佳人之二】辣妹擒夫

可惡的女人,撞了他未道歉也就罷了,
竟反咬一口說他非禮她,
還三番兩次與她相遇都「被迫」幫她付帳,
令他大嘆冤家路窄,知她尋找的人是自己,
遂興起捉弄她的念頭以報前仇,
卻反招來她揚言要與他「同居」,
對這每晚「主動」來共枕的女人他實在沒轍,
注定要栽在她的手上……

為挽救家產遭併吞,她使出非常手段──
死纏活賴的黏上他,想說服其放棄原計畫,
然每每講不到兩句話就針鋒相對起來,
他既嫌她笨更批評她沒有女人味,
對此她沒生氣,只是覺得有些失望,
莫非真如旁人所言是戀愛的癥兆?
想到他對她的真情告白「無動於衷」就難過,
然在得知他不堪回首的過往後才了然於心,
決心幫他打開心結……
作者: 無忻    時間: 2008-12-30 05:23 PM

第一章

  可恨!真是可恨!為什麼那女人可以有這麼好的狗運?為什麼?老天爺也太偏心了吧!藍亦晶憤恨不平的踩著高跟鞋,似乎想將機場夷為平地,好發洩她心中的不滿。

  今天一大早,她才剛剛清醒,就奉了母親大人程雅韻的玉旨,特地送小妹藍亦愛來桃園中正機場,而那個不知感激的亦愛竟嘲笑她「無膽」,所以活該要留在台灣受苦受難,氣得她差點在高速公路上把亦愛掐死,以免還未到機場就先被亦愛氣死。

  好不容易將她安然送到機場,也好不容易看著她滾出國門,可是那個混蛋亦愛在上機之前還不忘冷吼熱諷一番,又在她脾氣爆發之前,以挑釁的笑容說聲再見後,就滾出台灣了。

  「啊——愈想愈氣!」就算亦愛已經坐上飛機離開台灣,亦晶還是無法釋懷,她真想將亦愛這個傢伙大卸八塊以洩火氣。

  亦晶懷著滿腹的火氣直挺挺的往前走,旁人見了她一臉的殺氣騰騰也紛紛讓路,畢竟跟一個活火山起衝突是沒好處的,可是她的「目中無人」教她就這麼直直的跟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正著。

  「是哪個沒長眼睛的傢伙?」她被撞倒在地,先發制人的破口大罵。

  「現在台灣的女孩子都是這麼『恰』的嗎?」從她頭頂上傳來了這麼一句帶著笑意的低沉男聲。

  是個男人!亦晶連忙抬起頭,只見一個西裝筆挺的瀟灑男子好整以暇的看著她,好似在看一個笑話般。

  士可殺不可辱,她堂堂一個大女人豈可讓一個臭男人看笑話!「喂,你看夠了沒?如果看夠了,能不能展現一下你的紳士風度拉我一把?」她沒好氣的說,一點也沒有想要自己站起來的意思。

  男人的眉頭皺了皺,開口道:「小姐,如果你先道歉,我想我會很樂意拉你一把。」他的話擺明了錯的人是她。

  滿腔的怒火即將爆發,可是在亦晶臉上卻看不到一絲不悅的火藥味,她不懷好意的看了他一眼,「如果你現在能及時回頭改變想法,或許……我會考慮放你一馬。」

  「放我一馬?」這令任仲毅感到啼笑皆非。

  「怎樣?你願不願意及時回頭?」亦晶坐在地上,等著他的回答。

  任仲毅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亦晶,心裡也存惋惜,可惜啊!好好一個美女居然有妄想症,真是可惜!

  「喂,你的意思?」亦晶又追問。

  任仲毅的雙手在身後交叉,將意思表明得很清楚了。

  亦晶見狀也只是微微一笑,不說什麼,她自己從地上站起來,盯著眼前的男子,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。

  接著,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任仲毅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,然後扯開喉嚨大喊:「非禮啊——」

  任仲毅想將手從她腰上抽離,卻被她拉得死緊,人群漸漸將眼光投射到他們身上,亦晶才將他的手放開,表現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。

  「我不要活了,想不到我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居然……居然被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非禮,我不要活了!」她將雙手摀住臉,不斷誇張的搖頭表現出她的不可置信。

  任仲毅尷尬的看著四周看戲的人群,心想,今天是什麼倒楣日子?才剛下飛機就被一個奇怪的女人纏上?

  「小姐……」他伸出手想拉住她的手突破重圍,然後再找個僻靜之處好好的跟她算帳。

  亦晶身子一閃,躲避掉他伸出的大手,以顫抖的口氣說:「你……你居然還想非禮我?我……我——不——要——活——了!」

  任仲毅捺著性子看著眼前唱作俱佳的女人作戲給群眾觀賞,而他也不打算再作無謂的解釋,因為這樣只會更突顯出他欲蓋彌彰的反效果,於是他兩眼盯著眼前的人兒,看看她究竟到何時才肯罷手?

  亦晶偷瞄他一眼,覺得他超乎的鎮定與一般人不同,可是這樣一來就——不好玩了!難得她有這份閒情逸致陪人玩玩,卻碰上了一根死木頭,真是玩興大失。

  「算了!放你一馬!」她迅速的抬頭,一臉無趣的對他揮揮手,在眾人的驚愕情之下大牌的退場。

  任仲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,對於這個女人所做的一切,他只有一個感想,最好別再讓他碰上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,不然她就會見識到他以牙還牙,以眼還眼的作風,且今天要不是有要事在身,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!

  「任先生?」從他背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。

  「你也來了?」任仲毅頭也不回的說,語氣在瞬間變得冰冷。

  「總裁擔心你……」

  「免了!不如說是不放心我,不相信我的能力才是真的。」他淡漠的口吻讓人聽不出他現下的情緒。

  「任先生……」那人還想繼續說下去,但卻被任仲毅一個手勢給制止了。

  「先送我到飯店,我想先休息一下,至於你跟來的目的為何?你不用多作解釋,我也不想聽。」他命令道。

  「我知道了。」跟在任仲毅後頭眼戴墨鏡的男子,恭敬的服從他的交代,同他一起走出機場大廳。


  「唉——」亦晶垂頭喪氣的走進辦公室,她今天還真不是普通的「背」!原以為可以靠著亦敏的關係和耿紹傑見上一面,然卻從亦敏那兒得知了耿紹傑的發展計劃後,她才知道自己白跑了一趟,想賺大錢的機會也泡湯了,還被亦敏狠狠的敲了一頓午飯,請了自家姊妹也就算了,亦敏居然還帶了個老奶奶前來與她共同進餐,唉

  ——這一餐是她懂得吃飯以來吃得最貴的一餐,這全拜亦敏所賜。

  「你給我歎什麼氣?」

  一個來者不善的微怒聲將亦晶從受到打擊的沉思中拉回現實,而她也才發現自己最最最親愛的母親大人站在她眼前雙手叉腰,一副要跟她算帳的惡模樣。

  「媽,你怎麼進來我辦公室的?」問完後,亦晶才發覺到這個問題問得蠢到家了。

  「怎麼進來?你老媽我當然是用雙腳走進來的!」

  唉——她就知道,她就知道親愛的母親大人會這麼回答她,「媽,你找我有事?」她擺明了白問。

  「在公司裡,我不是你的媽!」程雅韻再次聲明強調。

  「我知道了。」亦晶早認命了,「請問總經理,有什麼事需要我替你效勞的嗎?」

  「效勞?」程雅韻眉一挑,逼近亦晶的臉龐,「你給我說,你今天又給我蹺班蹺到哪裡去了?」

  「天地良心啊!我怎麼可能會蹺班呢?我只不過去了『鴻鷹』一趟。」亦晶雙手托著腮,手肘支著桌面,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。

  「藍亦晶!」程雅韻大喝一聲,「你給我實話實說,不然……嘿嘿嘿……」她發出一陣陰冷的笑聲,讓亦晶看了也不禁寒毛直豎。

  「我真的是去『鴻鷹』,只不過……我是去找耿紹傑……」

  亦晶話未說完,便引來了程雅韻的大呼小叫,「你說什麼?」

  「我去找耿紹傑……」媽媽咪呀!看樣子她不趕快逃的話,可會死得很慘。

  「我不是說過了,叫你少作這種發財夢,人家可是跨國的大集團,我們『藍彩』這種中小企業,人家是不可能看上眼的!」她怎麼會生出這麼沒大腦的女兒?這令程雅韻感到頭大。

  亦晶兩手捂著耳朵,避免程雅韻更進一步的殘害,天知道她老媽的大嗓音發功起來,連三里外的人可以聽得見她的「河東獅吼」。

  「你明天給我去簽約!」

  「什麼?」她有沒有聽錯?老媽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放過對她的「唸經」?

  程雅韻揉揉發疼的太陽穴,無奈的再重複一次,「我叫你明天去跟簡老闆簽約。」

  「簡至成?」亦晶吃驚的從椅子上彈起。

  「怎麼?你有意見?」程雅韻眼露凶光的瞪著亦晶。

  「我是不敢有意見,可是……可是媽,簡至成是個大色狼,你居然要我去跟他簽約?你這不是擺明了將我送入虎口嗎?」亦晶最討厭一見到她就自動黏上來的男人,而這個簡至成更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大色狼,一抓到機會就對她猛吃豆腐。

  「你在說什麼傻話?人家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,你怎麼可以這樣樣誹謗人家?」程雅韻一臉不悅的看著反應激烈的女兒。

  「我看是有頭有臉又出名的大色狼吧?」亦晶一臉不屑的說。

  「亦晶,我警告你,你明天最好不要搞砸這筆生意,不然有你好受的!」

  「媽,你為什麼要我去?不是一向都是孫經理在負責跟他簽約的嗎?」亦晶絕對不要跟那種下流的男人簽約。

  「亦晶!」程雅韻忍無可忍的大拍桌面,「孫經理他昨天下高雄去了,所以你明天必須去給我簽約,不然我就……逼你相親!」

  相親?這個名詞嚇得亦晶膽戰心驚,「媽,你怎麼可以這麼卑鄙?」她嚴重抗議。

  「去不去?」程雅韻問。

  亦晶與程雅韻大眼瞪小眼,僵持不下,可是在程雅韻的逼迫下,亦晶不得不舉手投降。

  「去就去!可是我先說明白,我絕對不要相親,所以你以後少拿這種事來威脅我。」亦晶惡聲惡氣的警告。

  只見程雅韻浮現一個詭譎的笑容,嘿嘿的笑了出來,「亦晶,你想威脅我還早得很!」說完後,便得意洋洋的揚長而去。

  「可惡!」亦晶心有不甘的輕啐一聲。她隨即為了明天的簽約而煩惱不已,兀自擔心著,要她悶不吭聲的被那個簡色狼吃豆腐,倒不如給那天在機場那個瀟灑帥哥吃豆腐來得好……

  她拍了一記額頭,「我真的發神經了,居然會想起那根死木頭,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色!」亦晶又憤恨不平的抱怨著,可是思緒一飄向明天,她又忍不住歎了一聲又一聲的氣。


  任仲毅躺在床上閉目養神,順便在腦中思考著未來著手的方向。

  「叩叩叩!叩叩!」

  突然一陣平穩,熟悉的敲門聲傳來,讓他的心漏跳了一拍,睜開眼想了一下,隨即起身坐在床沿,暗忖著,該不會是那個傢伙吧?

  「叩叩叩!叩叩!」

  敲門聲又再度響起,任仲毅只好拖著疲乏的步履打開門。

  「阿毅!」他一開門即受到來者的熱烈歡迎。

  任仲毅歎了口氣,「果然是你!」果然如他所想的。

  「當然是我,除了我以外,沒人會來找你。」齊朗天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著老友。

  「你怎麼知道我來台灣,而且住在這家飯店?」任仲毅背靠著門詢問。

  「我可是『風火盟』的情報販子錫狐,沒有什麼事可以瞞得過我,尤其是你這個好友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握之中。」齊朗天自信的口吻與他文質彬彬的外表著實搭不上邊。

  「別提『風火盟』,我從不屬於它的一分子,而且跟它也沒有任何關係。」任仲毅不耐煩的道。

  「不提就不提!反正我也已經離開了。」齊朗天一點也沒有被任仲毅的不悅嚇到,仍一派的輕鬆、自在。

  「你離開了?」任仲毅驚訝不已,齊朗天一向對「風火盟」忠心耿耿,沒想到他會離開。

  齊朗天拍拍他的肩,「這裡可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,是要進去談?還是到樓下的餐廳談?」

  任仲毅側身讓路,將意思表明得很明顯,而齊朗天微微一笑,即進入房內。

  「果然是富家少爺,住的房間也特別的高級。」齊朗天環顧著室內嘖嘖稱好。

  「說吧!」任仲毅不顧他的話中有話,逕自倒向床上,閉目養神。

  「喂!你一點誠意也沒有,想知道來龍去脈的是你不是我,你卻給我躺在床上睡覺?這樣未免太過分了吧!」齊朗天靠近他的身邊,對著躺在床上的任仲毅動手動腳起來。

  「阿天!別鬧我,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,而且我閉著眼並不代表我沒在聽,快說!」

  齊朗天摸摸鼻頭,「你還是老樣子!」他笑道。

  任仲毅翻身坐起,兩眼炯炯有神的直盯著他看,「你今天該不會是來找我閒話家常的吧?」

  「也算是啦!畢竟我們有一年多沒見了。」齊朗天笑嘻嘻的回答。

  「哼!也才一年多罷了!你就這麼想念我,真是讓我受不了。」任仲毅嘴角微微揚起,露出一絲笑意。

  「阿毅!」齊朗天的眼睛閃閃發亮,像是看到什麼稀世珍寶似的衝過去一把抱住了任仲毅,「沒想到你笑了,我真是開心。」

  「你發什麼神經?快放開我!」任仲毅十分緊張,如果被人撞見他跟一個大男人抱在一起,他的一世英名就毀了。

  「阿毅,你還是沒變。」齊朗天放開了任仲毅,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。

  「誰跟你一樣,動不動就發神經!」任仲毅啐罵一聲。

  「我這是友好的表現耶!而且我也只對你這麼『好』,如果是其他人,我才懶得理他呢!」

  「你還是快點說重點吧!」任仲毅揮揮手,不想再聽他的肉麻話。

  齊朗天這才收起玩心,認真起來,「我離開『風火盟』的原因很簡單,因為我老爹對我下最後通牒,要我回香港幫他處理業務,我再三考慮下才決定離開組織。」齊朗天一點也不感到高興的說。

  「這也不錯!你早該回去幫你老爸了,省得他一天到晚用病危來要脅你回去接掌他的事業,只是……你怎麼會在台灣?」任仲毅眼光一瞟,瞟到他的身上。

  「這個嘛……當然是因為你,我想見你嘛!」齊朗天學女人嗲聲嗲氣的說。

  任仲毅身上頓時起了雞皮疙瘩,「喂喂喂!你有點分寸行不行?要是給不知情的人聽到,會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曖昧關係的。」

  「那就隨他們去想嘍!」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。

  「說吧!你到底是有什麼目的?」任仲毅雙手環抱於胸,一雙眼像是洞察什麼似的在老友身上轉。

  齊朗天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後腦,「還是被你看穿了,你的眼神還是像以前一樣可以看透人心……」

  任仲毅不發一語,靜靜的等著他說出實情。

  「我想知道你這趟來台灣是為了什麼?」齊朗天直著他問。

  「你為什麼想知道?」任仲毅轉過身,背對著他問。

  「因為我不想讓你跟耿紹傑鬥,你這趟來不是也是為了東南亞市場嗎?」

  「既然你都知道,我也沒什麼好說的,只是我這次來,不是想跟耿紹傑鬥什麼,而是想加強我們『華恆』在東南亞的市場罷了,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『鴻鷹』瓜分我們『華恆』的市場。」他娓娓的說出一切原由。

  「那你為什麼找上『姚氏』?」齊朗天又問。

  「連這種事你也知道?」任仲毅不悅的皺起眉頭。

  「當然,我可是一等一的情報高手!」齊朗天自豪的說道。

  「阿天,這是我們『華恆』的機密,所以——恕我不能奉告。」

  「阿毅,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,只是我不希望你和耿紹傑扛上,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。」齊朗天提出善意的勸告。

  「就算我和他扛上了,也不見得會是我吃虧。只是阿天,我知道你們是耿家的家族企業之一,但是在商場上是沒有永遠的敵人,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可言。」這幾年在商場上的奔波,讓任仲毅深刻明白這一點。

  「阿毅,這些我都知道,只是那傢伙,我是指耿紹傑,他跟我……我跟他不是朋友,我們是表兄弟,雖然我跟他不親,可是也不願意看見你們在商場上鬥得死去活來。」逼不得已,齊朗天才說出實情,他一向不喜歡見到這種相殘的畫面。

  「難怪……」難怪一向不熱中商場上事務的阿天會找上門來,任仲毅霎時瞭然於心。

  「這就是我來的原因,你知道我不喜歡看到我的好朋友跟我的表兄因為生意起衝突,尤其是你,你只要一發怒,什麼事都做得出來,我擔心……」

  「我跟以前的我大不相同了,所以你少瞎操心。」任仲毅截斷了齊朗天妄下的斷言。

  「是嗎?」齊朗天才不信,「我在你身上好像沒看見你哪裡有改變?除了身份之外……從一個壞胚子變成少東……」

  「阿天!」任仲毅怒喝一聲,他一點也不想回想那段荒唐,癡狂的年少。

  「我知道,我會乖乖閉上嘴。」齊朗天當然知道任仲毅發怒的原因,「對了!你回家有七年了吧?你和你老爸的關係……」

  齊朗天的話未問完,即傳來一聲聲細長的敲門聲

  「叩叩!叩叩!」

  這麼恭敬的敲門聲,只有一個人才會這樣,任仲毅不由得感到一陣的頭疼,「進來!阿森!」

  一個身著黑西裝,戴著墨鏡的男子應聲推門而入。

  「任先生,總裁想見你。」阿森一進門即對任仲毅必恭必敬的報告。

  「他也來了?」任仲毅一點也不感到訝異,只是沒想到這麼快,「我知道了。」他揮揮手示意要阿森離去。

  「任先生,總裁在樓下的餐廳等你下去見他。」阿森又繼續報告。

  任仲毅攏緊了眉頭,抿成一直線的唇形正隱隱透露出他的不滿,「告訴他,我會下去,只要他有耐性的話……」

  「任先生……」

  「下去!」任仲毅大斥一聲,阿森瞄了眼站在任仲毅身邊的齊朗天後,無奈的退出房間。「

  「看樣子你們父子之間的問題還是沒有改善。」齊朗天一派優閒的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坐下。

  任仲毅緊握拳頭,默默不語。

  齊朗天見了只是微微搖頭惋惜,「我一直以為七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你們之間的關係……」

  「阿天!別再說了。」任仲毅制止齊朗天繼續說下去,他從衣櫥裡拿出了件外套披上,「我下樓了,如果你想待在這兒就待吧!我不能陪你。」

  「我很能自得其樂的……」他話未說完即聽見關門聲,「真是的!為什麼不坦白一點呢?」齊朗天喃喃自語著。


  亦晶坐在「老爺酒店」的餐廳裡頻頻看著腕上的表,心中的火氣逐漸擴大,只好猛喝柳橙汁來消消火氣。

  「這個簡色狼,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,跟我約一點,現在都快兩點了,如果等下他又對我動手動腳,我一定要他吃不完兜著走!」她憤恨難平的發誓。

  亦晶又招來了服務生,點了第三杯的柳橙汁,依舊沒有看見簡至成的人影出現。

  「真是個混蛋!」她輕斥一聲,隨後無聊的任眼光到處瀏覽,最後她在斜前方座位瞄到一個似乎看過的身影後便停格了。

  咦?那個男的……怎麼看起來很眼熟?亦晶歪著頭開始回想自己是否曾經看過他?

  任仲毅坐在靠窗的位子等待著任世華,臉露苦笑的將眼光投射窗外,經過這麼多年自己還是沒學乖,所以下場往往都是他被耍了。

 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眼前,而這個人就是他的父親任世華,「臨時有點事,所以我走開了。」任世華臉上沒有歉疚的表情,淡漠的交代一切。

  任仲毅只是無謂的聳聳肩,「找我有事?」他的臉上一片平靜,教人看不出所以然,也猜不出他現下所想的。

  任世華在他對面坐下,招來服務生要了一杯咖啡,然後才正視他,「你……最近好嗎?」

  任仲毅輕點了下頭,「吃得飽,睡得好,很好。」簡略的交代一切。

  「這樣啊……」任世華也同他一般點了下頭,表示明白。

  「你來台灣有什麼事?美國……總公司應該很忙吧?」任仲毅冷淡的詢問。

  「還好,我來台灣是因為……」

  「擔心我會把事情搞砸,對吧?」任仲毅自動將他未說完的話接了下去。

  任世華沒有搖頭,也沒有點頭,臉上平靜無波,過了一會兒,他才緩緩道:「你不喜歡阿森在你旁邊?」

  任仲毅知道他扯開了話題,也只好隨他去,「我不喜歡身後跟著一個人,我又不足囚犯。」

  「喔!我知道了。」任世華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。

  「還有事嗎?」他已經厭倦他們父子問無聊的對話。

  「你……你的生日快到了吧?」任世華在這一刻露出了一抹傷悲的神情。

  任仲毅悶不吭聲,在這種時候他沒有資格發言,也知道了父親為什麼會來台灣的理由,「我不知道。」說完便起身想離去。

  「仲毅,坐下!」任世華喚住了即將要離去的兒子。

  任仲毅斜眼看了他一眼,「還有事嗎?」他問,但並未坐下。

  「我們父子好不容易能見上一面,一定要鬧成這樣嗎?」他悲傷的神情已然消失。

  「你還有事嗎?」任仲毅坐下了,並未回答他剛才的問話。

  任世華凝眼看著兒子,「你今年都已經三十了……」

  「你頭一次正視我,也頭一次知道我的年齡。」任仲毅冷淡的反應並未引起任世華任何不悅。

  這下輪到任世華靜默不語。

  「如果沒事了,我要上樓去休息,你要的成果報告我會在這兩天提出給你。」語畢,即要起身就走。

  「仲毅,陪我一下好嗎?」任世華提出了要求。

  任仲毅猶疑了一會兒,隨後又坐回原位,兩人不再談話,雙方都靜默不語。

  這是什麼父子啊?亦晶在聽到他們父子倆之間的談話,再看見他們兩人對彼此的反應,驚訝得讓她說不出話來。

  當她憶起這個眼熟的男人是那天在機場遇到的死木頭後,又聽見他們父子倆之間令人噴飯的對話,她居然有股想上前賞他們父子一人一巴掌的衝動。從來就沒見過這麼怪異的父子,親情在他們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,對話更是讓人摸不出頭緒,真是一對變態的父子。

  「藍小姐,你久等了。」

  亦晶轉眼一看,一個瘦小、黝黑的中年男人出現在她眼前,天啊!這個令人感到噁心、下流的簡色狼終於出現了。



第二章

  「藍小姐,抱歉,路上塞車……」簡至成忙著解釋,可是亦晶根本沒興趣聽下去。

  「簡老闆,我們還是趕快進入主題吧!」她只想趕快簽完約走人。

  「不急,不急嘛!」簡至成笑笑的說,順手招來了服務生點了杯飲料。

  你不急,我可急!亦晶在心裡吶喊著,「說得也是,簡老闆你才『剛來』,想必是想先體息休息一下嘍?」她硬是擠出一個笑容親切道。

  簡至成一張黝黑的臉也浮現出一個笑容回以亦晶,「藍小姐依舊是這麼美麗,你對著我這麼一笑,差點勾走我的三魂七魄了。」

  「那不就快死了嗎?怎麼還好端端的坐在這兒?看了就礙眼!」亦晶嘴裡唸唸有辭的道。

  「藍小姐你說什麼?」

  「沒……沒有,我只是在想天氣實在太熱了。」亦晶趕緊胡謅了個話題。

  「說得也是,這夏天就是這樣……」簡至成的一雙眼不安分的溜到亦晶的腿上轉來轉去。

  他這種舉動當然是落在亦晶眼底,她早就有防備,所以特地穿了條長褲來氣一氣他。

  「不過藍小姐,天氣這麼熱,你穿長褲不就更熱了嗎?」簡至成皺著眉,不太高興的說。

  「不會啊!餐廳裡有冷氣,我一點也不覺得熱啊!」她笑笑的應付著他。

  簡至成一臉無趣的在她身上轉來轉去的,亦晶壓抑著欲爆發的怒氣,通常她是不准有人這麼放肆的打量她,如果在乎常,她早就毫不猶豫的出手給他一巴掌,可是今天情況不同,母親再三交代不准搞砸這筆生意,不然她就會……慘慘慘,連三滲。

  為了自身的美好未來著想,她也只好「忍辱負重」,等待著時間的流逝。

  「簡老闆,這是合約,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?」亦晶從公事包裡拿出一份合約放在桌上,推到簡至成的眼前。

  簡至成不感興趣的瞄了桌上合約一眼,「藍小姐,我們先聊聊好嗎?最近很少見到你,你去哪兒?」

  亦晶只好保持著快僵掉的笑容,客氣的說:「我沒有去哪兒,只是最近有些私事在忙。」

  「私事啊——」他的尾音拉得好長,一隻手不客氣的蓋上亦晶擺在桌上的纖纖柔荑,「說出來聽聽,或許我可以幫幫你呢!」他的笑容令亦晶感到作惡。

  亦晶不著痕跡的抽回她的手,「這事兒——說來話長,不好意思太麻煩簡老闆替我傷腦筋。」

  「沒關係,我願意為你傷透腦筋。」簡至成抓回亦晶抽離的柔荑,不客氣的東摸西摸,大吃豆腐起來。

  亦晶憋著氣,壓抑著即將要爆發的火氣,努力的想抽回自己的手,以免自己在忍無可忍下做出了無可挽回的事,可是簡至成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,讓她想抽也抽不出。

  「簡老闆,我們該談談合約了吧?」亦晶可以感覺到自己額上的青筋隱隱冒出,也意味著自己的忍耐到了極限,如果簡至成還不放開她的手,她絕對、一定,肯定會讓他死得非常難看。

  「合約?我們等下再談,我們先談談你的私事……」他追說追移動了座位,在緊靠著亦晶身旁的座位坐下,更加挨近了她的身邊。

  亦晶只覺中午下肚的食物在胃中翻滾,大有奪口而出的趨勢,而她的忍耐也到了極限——

  「藍小姐,你的私事……」

  「你這個混蛋!」亦晶再也無法忍受他的毛手毛腳,憤而起身離開他貼近的身軀。

  「藍小姐,你該不會……」

  「你最好在三秒鐘以內放開我,不然我就要讓你好看!」她睜大眼惡狠狠的瞪著他,以表明她的認真。

  簡至成看了看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,覺得面子快掛不住了,硬是拉著亦晶的手不放,哀求的說:「藍小姐,別這樣,人家都在看了。」

  亦晶不管他的哀求,她的眼中只有簡至成握著她的手不放的情形,再默數三秒鐘後,她毫不客氣的用自由的右手往簡至成的臉上揮去。

  「啪」的一聲,引起餐店裡的人向他們投以好奇眼光,亦晶甩甩重獲自由的左手,試圖想將簡至成的細菌甩掉。

  「藍亦晶!」簡至成也惱羞成怒的站起身,再也管不了面子問題。

  「怎麼樣?」亦晶才不怕他,敢吃她豆腐,活得不耐啦?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」簡至成一時間倒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來回應她的挑釁。

  「我我我,我怎麼樣?我只打你一巴掌已經夠客氣了,不然像你這種對我動手動腳的色狼,我早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!」她忿忿地瞪著他說。

  「你……你好;洋的!這份合約我不簽了。」他的臉逐漸漲成豬肝色,一張老臉早已掛不住了。

  「不簽就不簽,難不成我還怕你什麼啊?」怒火已淹沒了亦晶的理智,她只想好好教訓這個大色狼。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」簡至成指著她的鼻頭,一連說了好幾個你,最後草草收拾他的物品,準備走人。

  「我看你年輕,所以不跟你計較,像你這種談生意法,沒人會跟你們『藍彩』來往。」臨走前他還不忘拋下這麼一句損人的話。

  亦晶反手又是給他一巴掌,「像你們這種豬哥色狼式的談生意法,只怕我們國家的幼苗會毀於你們這種色慾薰心的大色狼手中,至於我們『藍彩』的生意更是不勞你操心!」她斜眼瞪著他,一字一句的強調。

  簡至成手捂著臉頰,憤恨的看了她一眼後,旋身離去。

  「什麼東西!打你兩巴掌還算便宜你呢!」亦晶轉過身,也不顧周圍投射來的眼光,自顧自的收拾桌上的合約,一抬頭即對上了任仲毅投射而來的眼神,她深吸一口氣,然後對他扮了個鬼臉後,拿起公事包瀟灑離去。

  「你認識她?」任世華沒有忽略掉她所扮的鬼臉。

  任仲毅只是聳聳肩,「不認識。」

  「喔!她是個有趣的女孩。」任世華像是察覺到什麼,但未說出。

  「她是個笨蛋!」任仲毅不以為意的批評出口。

  「先生,對不起……」服務生拿著帳單來到任仲毅面前。

  「有什麼事?」任仲毅抬眼看他一眼問。

  「剛才坐在那邊的小姐……」服務生指了指亦晶剛才的座位,「她說她的帳你會幫她付,」他語氣溫和的道。

  「什麼?!」任仲毅懷凝自己聽錯了,也希望自己是聽錯了。

  「那位小姐說你會幫她付帳,」服務生只好再重複一次。

  任仲毅的臉色正處於陰晴不定中,他兩次與那個女人相遇,兩次同樣的沒好事,難道那個女人是老天派來整他的嗎?

  「你把帳單放下,我們等下一併付清」任世華對著感到為難的服務生說。

  「好的。」服務生趕緊將燙手山芋放下,然後走人。

  「她真的是個有趣的女孩!」任世華依舊不改其觀感,卻換來任仲毅嗤之以鼻。


  「藍亦晶!」程雅韻憤怒的大喊,她真的很想將亦晶掐死,好洩心頭之火。

  「媽,這不能怪我,都是那個簡色狼他……」亦晶急於想解釋一切,可是程雅韻不給她機會。

  「所以你就賞了人家兩巴,還讓他顏面盡失。」程雅韻盡量控制自己上前掐死她的衝動。

  「我又沒做錯,誰教他對我大吃豆腐!」亦晶臉上寫著一副「他活該」的表情。

  「你還敢狡辯!昨天我是怎麼樣叮嚀你的?我刁;是說過不要跟客戶起衝突的嗎?」程雅韻十分生氣,敢情亦晶都把她的話當成耳邊風?

  「媽——難道你要我平白的被簡至成吃豆腐嗎?你知道我一被他碰到,我就全身起雞皮疙瘩?」亦晶還不忘做出噁心至極的表情。

  程雅韻頭大的揉著發疼的太陽穴,一臉無奈的說:「但是再怎麼樣,你也不該動手打人啊!」

  「媽!你知不知道他真的很可惡,不打他我實在不甘心!」亦晶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。

  「亦晶,你做事就是太衝動了,往往是顧前不顧後,想到什麼就做什麼,一點也沒有想到後果,你知道嗎?經你這麼啪啪兩巴掌,我們就平白損失一筆大生意……」程雅韻不禁感歎,這個女兒的性子就是這麼火爆,想好好重新改造已是不可能。

  「我們『藍彩』又不是只靠他那筆生意在過活。」亦晶一點也不在意,只不過損失了一筆生意,大不了再找另一家合作廠商不就好了。

  「事情可沒你想得這麼簡單。」程雅韻一眼就看出了亦晶打的如意算盤。

  「媽,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你知不知道簡至成在成衣界有很大的影響力?」見亦晶表現出一臉沒什麼了不起的模樣,程雅韻歎了口氣,接著說:「如果他想讓我們『藍彩』找不到合作廠商是件輕而易舉的事,這樣你明白了沒?」

  「那就是說我們可能會找不到合作廠商?」看程雅韻點頭,亦晶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。

  「那……媽,我們該怎麼辦?」亦晶吶吶的問。

  「還能怎麼辦?只好找啦!說不定會有其他廠商不會受簡至成的影響……」希望如此啦!程雅韻在心裡祈禱著。

  「那……我……」亦晶不敢再要求道件事由她解決,萬一又遇到像簡至成一樣的大色狼,她不能保證能控制好自己的脾氣。

  「你明天下高雄去接替孫經理,他可比你有用多了。」

  亦晶明知母親這句話的另一面含意就是自己是個沒用的廢物,可是她又能反駁什麼?這筆生意可是她搞砸的,她還有什麼立場和老媽吵架?只有乖乖的聽從母親的安排,明天下高雄去。

  「亦晶,你明天下高雄,順便跟李廠長好好學學做人處事的道理,知道了嗎子」在她要離開辦公室前,程雅韻不忘殷切的口丁嚀。

  「我知道了。」亦晶好氣的答,基本上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做人處事有什麼不好的?為什麼老媽偏偏嫌她做人不夠圓滑?她又不想當顆皮球,要那麼圓滑做什麼?

  走出程雅韻的辦公室,任仲毅的臉葛然閃進亦晶的腦海,憶起自己送給他的臨別禮物,亦晶開心的吃吃發笑。

  活該!誰教他用那種不贊同的眼光看她,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樣,她看了就有氣,不好好給他「照顧」一下怎麼行呢?

  又再度想起他們父子問奇怪的對談,亦晶的心情不似剛才快活,「他們真的是……一對奇怪的父子。」這是她最後所下的結論,同時卻為了他們之間的奇怪關係而產生好奇。

  「我神經病啊?別人的事我管這麼多幹什麼?又不是吃飽撐著!」隨即將心中的好奇感逐出境,「還是回家收拾行李算了,免得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了。」她敲了自己一記腦袋後,大搖大擺的蹺班了。


  「你要不要到我那兒住?」齊朗天突然出聲說道。

  任仲毅坐在單人沙發上,正處於自己的冥想之中,一時沒聽楚齊朗天所說的,「你剛剛在跟我講話嗎?」他問。

  「是的,我在跟你講話。」齊朗天雙手交叉放於胸前,背靠著牆,一副吊兒郎當的看著他。

  「你跟我說什麼?」任仲毅問,可是齊朗天卻沒打算再重複一次,任仲毅實在不喜歡跟他玩這種猜謎遊戲,「麻煩你再說一次好嗎?這次我一定會洗耳恭聽。」任仲毅保證。

  齊朗天唇角浮現出笑容,走過去搭著他的肩,「我想知道你每天住在飯店裡有何感覺?」

  「住飯店還能有什麼感覺?你知道我一向是不習慣住在我不熟悉的地方,可是我這次在台灣也不會停留很久,所以只好將就點了。」任仲毅一副早已認命的神情。

  「那——要不要到我那兒住?」齊朗天提議問道,他實在討厭每天到飯店找任仲毅報到。

  任仲毅一臉的怪異,緩緩的說:「你要我跟你……同居?」

  「你以為我喜歡跟一個男人同居嗎?我是為你好,以免你天天都吃飯店的食物吃到倒胃,況且我現在一個人住在那棟公寓也挺無聊,所以想找你去跟我作伴,怎麼樣?要不要?」見任仲毅猶疑不決,他又說:「難道你忘了我有一身的好廚藝?我可以保證你待在台灣這段時間不會倒胃口。」

  「你打算在台灣定居嗎?」任仲毅發出疑惑之聲。

  「或許吧!」齊朗天給他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。

  「所以在台灣買了公寓?」任仲毅又問,大有打砂鍋問到底之勢。

  齊萌天看了他一眼,「我發覺你愈來愈會說廢話,我是不可能會住在飯店虐待自己的那種人。」

  「那你真的打算在台灣……」

  「我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,不過或許我也會回加拿大去,只不過現在我還不能回去。」齊朗天露出一抹苦色道。

  「你老爸該不會……」任仲毅心底有幾分明白了。

  「他要我娶媳婦!」齊朗天拍了額頭一下,「你一定要我說出來嗎?」他之所以不回去,是藉以躲避他老爸為他安排的「相親大會」。

  任仲毅輕笑出聲,「這也難怪你老爸著急,誰教你不近女色,而且年紀也大了……

  「抗議!我嚴重的抗議!什麼叫不近女色?我只是不想浪費我美好的時間在庸脂俗粉身上,更何況我還很年輕,不需要這麼快娶老婆。」關於姻緣,他不強求,一切都隨緣,只是他那個老爸老是緊張兮兮的,唯恐他會娶不到老婆似的,「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討論這種婚姻大事?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住?」齊朗天又繞回老話題上面去。

  任仲毅沉吟了一會兒,然後好生為難的說:「你能保證不會讓我倒胃口?」

  齊朗天展露出溫和笑容,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背,「我這個大廚師的手藝是不容置疑的。」

  「那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搬去跟你一起住了。」任仲毅笑笑的看著齊朗天說道。

  「什麼勉為其難?你這句話聽起來一點誠意也沒有。」齊朗天不太滿意他的措詞。

  任仲毅的反應只是聳聳肩,這是他的招牌動作,只要一遇到他不想回答或是無言以對的時候,他就會這樣。

  齊朗天與他相交多年,早以習慣了他用聳肩代表回答,便道:「你哪時搬過來。」

  「等我從高雄回來的時候……」

  「高雄?!」這個縣名讓齊朗天有了激烈的反應,「你去高雄幹什麼?」在見到任仲毅一臉的悲苦,他心中瞭解泰半,又問:「你生日到了?」

  任仲毅只是輕點了下頭,「所以一切都等我回來再說吧!」

  「你父親……這就是他也來台灣的原因?」齊朗天問。

  任仲毅的反應仍是點頭。

  「要我陪你去一趟嗎?我認為你們父子還是不要碰到面比較好。」齊朗天中肯的提出建議。

  「我不會跟他打照面,我明天就下高雄去。」為此他特意挪開了好幾項約會。

  「我看……我還是陪你下高雄去吧!」齊朗天搭上了他的肩,體貼的說。

  「阿天,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。」他早已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。

  「可是在我眼裡,你跟當年沒什麼兩樣,感情的表達方式仍是沒長進。」齊朗天不客氣的批評。

  「喂!阿天!你未免也太多管閒事了吧?」任仲毅無可救藥的瞧了他一眼。

  齊朗天學他聳肩,「沒辦法,誰教我是你的老友兼死黨。」他一副很委屈的樣子,「所以只好跟著你上刀山下油鍋。」

  「沒人要你這麼犧牲。」任仲毅白了他一眼道。

  齊朗天只是溫文的笑著,不表達意見,他知道任仲毅已經同意自己同行,所以廢話也不用多說了。


  天啊!這麼炎熱的天氣簡直是要她的命!從離開工廠後,亦晶在嘴邊不斷的猛嘀咕著。

  「藍小姐,你要不要先回飯店休息?」李廠長看出了她的不適應,體貼的詢問。

  「不用了,我還沒柔弱到會被太陽擊倒,剛剛我們談到哪兒?你繼續說。」亦晶可不想讓人覺得她是禁不起煎熬的千金大小姐。

  李廠長抬頭看了看天對她說:「藍小姐,我看我們今天就到這兒吧!其餘的我們明天再討論好了。」

  「也好。」她接受了李廠長的建議,反正一切都比她待在大太陽底下被曬成肉乾來得好,亦晶對這個李廠長的印象很好,同樣都是中年人,怎麼跟簡色狼差那麼多?看來這跟人的修養有很大的關連,她下了這樣的結論。

  亦晶跟李廠長分手後,也沒打算這麼早回飯店,想先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再說。一個早上和半個下午的時間她全奉獻給工廠了,她老媽應該可以從這兒看出她敬業的精神吧!

  見到不遠處有間裝潢不錯的咖啡廳,她想也不想的就邁開腳步往它衝去,天知道此刻她多麼需要冷氣啊!

  一進咖啡廳,就聞到咖啡的香味陣陣飄來,亦晶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,讓冷氣來紓解她全身的燥熱。順手招來了服務生點了杯「藍山」咖啡後,她便放鬆自己的心情,好好享受這短暫的午後時光。

  一陣風鈴聲響,店內又進來了兩位男客,其中一人看到了靠窗的位子後,便拉著另一個男子往那方向走去。他們兩人正是甫剛下機,匆匆趕到這兒的任仲毅及齊朗天。

  亦晶將眼光從窗外調回,眼睛平視前方,意外的看到一個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,而對方也看到了她,臉上的神情表露出極度的不悅。

  她暗叫了聲「完了!」然後趕緊閃躲著他的眼光,想當作視而不見,可是那男人似乎不打算放過她,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。

  「看什麼看?」最後亦晶忍無可忍,先發制人的出聲。

  「我在看一個笨蛋。」任仲毅不甘示弱的回答,然後不以為意的坐下。

  這個混蛋!居然敢罵她笨蛋,她哪裡笨了?亦晶不服氣的起身走到他面前,兩眼瞪著他說:「我不是笨蛋!」又指了指他:「你才是笨蛋!」

  任仲毅瞄了她一眼,平靜的說:「至少我不會做出一些可笑的行為。」他指的是前兩次她對他所做的一切。

  亦晶可開心了,「那是你太笨了,所以怪不得我。」她得意極了。

  「有些人就是想從別人的失敗得到滿足快樂,這種人通常稱之為變態。」任仲毅緩緩的說道。

  「你!」亦晶氣憤的指著他,「你才是變態!」

  任仲毅別過頭不去理會她,這種小孩之爭的意氣用事早巳不適用於他了,不過倒是挺適合眼前這個女人。

  「你們兩位,可以暫時休戰了嗎?」齊朗天一直在一旁默默不開口,他不喜歡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。

  亦晶這時才注意到齊朗天的存在,她看了他一眼,隨即又將眼光轉回任仲毅的身上,「我真倒楣,到哪兒都會碰到你!」她邊抱怨著邊走回自己的座位,打算不跟他一般見識。

  「如果你暗戀我就說一聲,犯不著陰魂不散的跟著我。」任仲毅眼光落在外頭,淡淡的說道。

  「你說什麼?!」亦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。

  「我說如果你對我有意思,也犯不著這麼陰魂不散的跟著我。」任仲毅這次將眼光調回與她正視。

  亦晶忿忿地起身,走到他身邊道:「你知不知道你很不要臉?」她強持鎮定的說。

  「我還想要我的臉,所以你的不要臉可以收回去自己用。」任仲毅自認不是什麼善心人士,尤其對一個整了他兩次的女子更不需要客氣。

  「我用?不好吧!這不要臉只適合你這種自大狂,我這個小女子沒資格用到它。」亦晶咬牙切齒的硬聲道。

  「自大狂?你是說我嗎?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你自己呢!一個人能明白的知道自己缺點所在,證明你不是那麼的無可救藥。」任仲毅先是一副驚訝狀,而後是一副諒解的口吻。

  從來沒見過這麼討人厭的男人,這次她總算見識到了,「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想賞你很多,很多的『鍋貼』?」亦晶的意思是她很想揍人,尤其想揍他。

  齊朗天已經忍耐不住的大笑出聲,而且還很不給面子的笑得前僕後仰。

  亦晶像是在看神經病般的盯著齊朗天看,然後問著任仲毅,「喂,這個人是你朋友啊?」

  「朋友?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。」任仲毅釐清關係,用一副事不關已的口吻說道。

  齊朗天這才抑止了笑聲,在任仲毅及亦晶的臉上來來回回的巡視,「你們兩個……嗯……很相配。」

  「我跟他(她)?!」兩人異口同聲,同仇敵愾的瞪向齊朗天。

  「你別開玩笑了,這種男人你送給我我還不要!」亦晶嗤之以鼻的別過臉不去看任仲毅。

  「阿夭,你居然說我跟這笨蛋很相配,敢情你是——不想活了?」任仲毅的反應跟亦晶一樣。

  「你又罵我笨蛋,我是哪裡礙著你了?」她大喊著。

  任仲毅這次不打算回答,尤其對方是個只會意氣用事的傢伙。

  齊朗天又在他們臉上來來回回的巡視,「你們別吵了,既然你們認識,何不坐下聊聊?」他提出了一個好建議。

  「免了!我不喜歡跟一個自大狂有所『認識』。」亦晶不想再受窩囊氣,一個旋身走向櫃檯,對老闆露出親切和善的笑容,「老闆,我的帳由那一桌的人付。」說完即刻離開,讓任仲毅想抓狂也無從抓起。

  「這個女人……我跟她到底有什麼仇?」任仲毅悶悶的自問。

  「我覺得她很有趣,她是誰?」齊朗天對亦晶產生了興趣。

  「你問我我問誰?」如果他知道她是誰,他會避她避得遠遠的以免惹禍上身。

  齊朗天只是靜靜的打量著任仲毅,不發一語,爾後才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……
作者: 無忻    時間: 2008-12-30 05:24 PM

第三章

  任仲毅和齊朗天遠離了市區,來到了市郊。任仲毅在一座大宅前猛然煞住車,將車熄火停在大宅前,兩人一前一後的下車,齊朗天肩上還扛著一大束的海芋尾隨著任仲毅進入大宅的庭園。

  「這裡依舊是這麼清靜、秀雅。」齊朗天邊打探著四周,邊發出感歎之聲。

  任仲毅不語,這大宅的庭園四周,都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,每天都會有固定的園丁進宅照料,連宅內的擺設都一如三十多年前一般不曾改變。

  任仲毅和齊朗下繞過了屋宅,來到了後院,後院內有一條較與眾不同的紅磚小路,兩人踏上紅磚路往前走去,進入了一片小竹林,竹林內有一個圓形的墓地,在墓地四周同樣的種滿了各式的花卉。

  「他來過了。」任仲毅一眼就看見了擺在墓碑前的一束海芋。

  齊朗天知道任仲毅指的是任世華,將扛在肩上的大把海芋放在另一東海芋的旁邊後,對著墓碑俏皮的說:「伯母,我是阿天,我和你的不肖兒子來看你了。」

  任仲毅賞了他一記爆粟,神態嚴肅的說:「別胡言亂語。」

  齊朗天一臉無辜的摸著慘遭虐待的後腦勺,「算了算了,我不跟你計較,我到別處去逛逛,看看這裡是不是又多了幾種珍奇花卉。」說完後,他踩著閒適的步伐,走出了這片幽靜的小竹林。

  任仲毅見他走遠後,在墓碑前席地而坐,眼睛盯著另一東海芋。

  「媽,那個男人他真的很愛你,都三十年了,他對你還是一往情深,每年你的祭辰,他都一定會從美國飛來台灣……」說到這兒,他的手撫上了墓碑上的文字。

  「媽,我三十歲了,多虧了你,我才能安然活到三十歲,雖然其中有過一段荒唐的年少……」說到這兒,任仲毅又開始靜默不語,凝視著墓碑上的文字,周圍儘是蟬鳴聲與徐徐夏風。

  任仲毅往後躺下,雙手交叉置於腦後,望著湛藍,偶有幾片白雲飄過的天空,陽光透過竹葉照射在墓地四周,他緩緩的閉上眼,享受著這一份屬於他的寧靜,腦中有如一幕幕的電影畫面,播放著過往的片斷記憶……

  「喂!你居然給我睡覺,你母親看了會哭喔!」齊朗天不客氣的用腳踢了踢任仲毅的身子說道。

  任仲毅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變,「你這麼快回來做什麼?」語氣裡有絲不悅。

  齊朗天摸摸鼻子,自認倒楣的說:「那我再去逛逛好了。」轉身又走出了這片小竹林,將這地方留給任仲毅繼續沉思、傷悲下去。

  任仲毅聽到齊朗天的腳步聲漸遠去後,他起身用手撫摸著墓碑上的文字,依依不捨的道別:「媽……我明年再來看你……」再深深凝視了墓碑一會兒後,才站起身,毅然的走出這片與世隔絕的小竹林。

  在任仲毅走後,竹林裡依舊是一片幽靜,可從竹林深處卻走出了一個中年男子,他緩緩踱步到墓前,看了看那大把的海芋,眼中隱隱閃著淚光。

  「怡澄,仲毅已經這麼大了,你也該感到安慰了……」語氣裡透露出無盡的思念與悲情。


  亦晶提著行李,拖著沉重的步履一步一步的往前走。夏天,真是令人厭惡!她從下飛機後,就見識到台北市擁擠的交通是多麼的要人命。

  在經歷了一段不算短的交通阻塞後,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家。

  「咦?那個人怎麼這麼面熟?」亦晶在公寓樓下看見了一個男人來來回回的踱步,等她逐漸靠近,也看了那個男人的面貌。

  「學長?」她大吃一驚,手中的行李也掉落在地。

  「亦晶?你終於回來了。」高彥儒露出了個欣慰的笑容,他一整個下午總算沒白等。

  「你哪時候回來的?」她已有五年不見他了,沒想到他還是依舊溫文,渾身充滿書卷氣。

  「昨天。」他露齒一笑道。

  「昨天?!那今天你就來找我……嗯……基本上我跟你的交情應該還沒好到這種地步。說吧!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事?」亦晶一副瞭然於心的神情。

  高彥儒不好意思的搔著後腦勺說:「呃……亦敏她……」

  「我就說嘛!你找我絕沒好事。」她犯著咕噥喃喃自語道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高彥儒只見到亦晶一張小嘴張張闔闔不知在說什麼?

  亦晶煩躁的揮揮手,「沒什麼啦!你要不要上來坐坐?說不定敏在家。」

  「不用了,不用了!」他趕緊拒絕了她的好意。

  「學長,你不是想找敏嗎?」亦晶狐疑的看著他問。

  「我有說嗎?」剛才他什麼話都沒有說,怎麼亦晶會知道他想見亦敏?

  「還用說嗎?我光是用看就看出來了,而且你是敏的『前任』男友,想找昔日舊情人敘敘舊也是人之常情。」亦晶特意強調了「前任」這兩個宇。

  高彥儒吃吃傻笑帶過,只好全盤說出自己的來意,「我有些事想要當面與亦敏談談……雖然這事已經晚了五年……」

  「嗯,我瞭解!」亦晶拍著他的肩,瞭然的說道。

  「那亦晶,你可以幫我跟亦敏約個時間見面嗎?」

  「當然沒問題!只是……你怎麼突然回台灣?上次我才從莉莉的嘴裡得知你們全家都已經移民美國了,這次回來真的只是為了想見敏嗎?」

  「這……有點私事。」他尷尬的笑了笑,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亦晶,「我暫時住在這間飯店,如果你和亦敏約好時間後再通知我一聲。」

  亦晶接過看了一眼,「嗯!沒問題!我辦事你放心。」她做事一向都不拖泥帶水。

  「亦晶,你一點也沒有改變。」高彥儒輕笑出聲。

  「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覺得這句話是讚美?」她一臉不善的直視著他。

  「我這是在誇讚你還年輕。」他溫柔的揉揉她的頭,像是在寵小妹妹般的疼愛。

  「學長,你這句話有嚴重的浯誤,不是我還年輕,而是我本來就很年輕,知道嗎?」亦晶指正高彥儒的說法。

  「我知道了。」高彥儒微笑看著亦晶氣嘟嘟而雙頰鼓起的模樣,「亦晶,你有男朋友了嗎?」

  「沒有。」她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
  「沒有讓你中意的男人出現嗎?」他問。

  亦晶偏著頭略微思考了一會兒,腦中突然浮現任仲毅的臉部大特寫,她厭煩的猛揮手將他的影像驅逐腦海,「是沒有我中意的男人出現,不過卻出現了我最最最討厭的男人!」一想起任仲毅,她就滿肚子火,那種自大狂不想也罷!想多了會燒壞腦子。

  高彥儒不說什麼,只是溫和的微笑著,「時間不早了,我先回飯店去了,記得跟我聯絡。」

  「我知道,拜拜!」她揮著手與高彥儒道再見,見他逐漸走遠,她的疲累又再度湧上。

  回家後她要先洗個澡!亦晶在心裡暗暗想著,提起行李走進公寓大廈。

  「藍小姐,恭喜你了。」大廈管理員一見到她就露出笑容直向地道恭喜。

  亦晶晃晃腦,想了一下,爾後掛著淺淺的笑回道:

  「謝謝。」提著行李走進電梯後,她開始為她們三胞胎感到悲哀,結婚的是敏,可是收到恭賀的卻是無辜的她,這個亦敏說來也真厲害,這麼快就將自己嫁了出去,而且對方還是「鴻鷹」的總裁——耿紹傑。在她震驚且咳聲歎氣之餘,任仲毅的影像又不經意的飄上心頭。

  「媽呀!我是不是見鬼了?怎麼老是想起他?」她敲自己腦袋一記,責備著自己。

  電梯門一開,她立刻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,迎接她的是一室的寧靜。

  「怪了,老媽還沒回來嗎?」亦晶環顧著室內一會兒,將行李丟進房間後,從冰箱裡拿出飲料,坐在客廳內暫時休息一下。

  「還是家裡舒服!」她癱在沙發裡,將全身緊繃的神經暫時放鬆。

  「你回來啦?」程雅韻一進門就見到亦晶躺在沙發上,呆呆的自言自語。

  「嗯……」亦晶無力的虛應了——聲。

  程雅韻瞄了一眼癱在沙發上裡的亦晶,趨步坐到她的身旁,閒談著:「高雄那兒還好吧?」

  「嗯……」亦晶依舊是一成不變的虛應聲。

  「那……高雄……我是說你在高雄有沒有遇見什麼好男人?」

  這句聽起來像似閒話家常的語句,但卻大大震驚了亦晶身上所有的感官神經,她全身充滿了警戒意味,

  「媽,你是不是又有什麼陰謀了?」她半瞇著眼,打量著笑容過多的母親。

  「陰謀?我怎麼會有什麼陰謀?你太多心了。」程雅韻微微笑著否認。

  亦晶只消瞄一眼就知道她老媽是睜著眼說瞎話,那副賊兮兮的樣子哪裡看起來不像有陰謀樣?分明是在動她的歪腦筋,只是這次動她歪腦筋的原因是為何?這她就不得而知了。

  「亦晶,你也知道亦敏有了個好歸宿了,接下來……」

  程雅韻話未說完,亦晶已驚覺母親的意圖,也知道這次她所打的歪腦筋是什麼了,趕緊起身,連忙打著馬虎眼,「媽,我好累,累得想睡覺,如果你有事跟我說的話,明天再說好嗎?」

  經程雅韻這麼「刻意」的一提,亦晶才意識到自己大難臨頭,老大亦敏已經出嫁了,接下來倒楣的人就是自己了,這下真的是慘了!大禍臨頭嘍!

  程雅韻豈會不如亦晶的心眼?連忙用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腕,哀聲的說道:「亦晶,難道你一點都不知曉我的用心嗎?想想你們三姊妹,一個個都長這麼大了,我這個做母親的無非是想要……」

  「我先去洗澡了。」不等程雅韻說完,亦晶技巧性的甩開她的手,逃離她親愛老媽的魔掌,亦敏的結婚新聞雖然有震撼性,但此刻她已全拋到腦後了,目前最要緊的是她該想想如何明哲保身的好計策才是。

  程雅韻無奈的看著亦晶逃離她的慌張模樣,不禁開始懷疑結婚真的會要人命嗎?怎麼亦晶一聽到結婚就像見到鬼似的?


  「你住在這兒?」任仲毅在一條巷口被齊朗天趕下車,所以他只好拿著自己的行李下車。

  「你有什麼意見嗎?這裡很不錯,前面有個停車場,再前面有超市、市場,書店,咖啡廳……等,很方便啊!」他說完後便開車進停車場停放。

  齊朗天將車駛進一個私人收費的社區停車場停放妥後,手裡拿著一串鑰匙,口裡哼著輕快的小調,踏著輕鬆、愉快的腳步走向站在巷口等他的任仲毅。

  「你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?」任仲毅不贊同的看著這條「骯髒」的街道。

  「沒什麼不好的啊!至少這裡是絕對的安全,絕對沒有人敢靠近一步,安靜得很。」齊朗天不以為意的笑著解釋。

  「不錯!的確是『非常』安靜,安分市民、閒雜人等絕對不會靠近這裡一步。」任仲毅冷眼看著街道邊聚集的混混。

  「對你而言不是最好的嗎?你不是一向最怕吵的?」

  「那你能保證那些人不會在這兒滋事、擾眾嗎廣任仲毅指指窩在陰暗角落的一群流氓樣的混混問道。

  他的無視引起了角落裡混混們的不滿,每個人正橫眉豎眼的瞪著他,透露著他們極度的不滿。

  「我看會鬧事,擾眾的人是你。」齊朗天掛著淺淺的笑意說道。

  「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?」任仲毅無謂的聳聳肩。

  「我想什麼?」齊朗天悶哼兩聲,手指著不遠處的紅磚氣派大廈說:「我想的是那棟大廈。」

  「因為便宜?」任仲毅皺著眉頭問。

  「沒錯!多虧了這條黑街而聲名大降,所以我才這麼容易可以買到這麼好的公寓,不但視野好、格局也好。」他開心的說。

  任仲毅靜默不語,冷眼掃過窩在角落一堆又一堆的聚集人群,再抬頭看看天,陽光這麼大,可是這條巷道卻沒有任何陽光,真是名副其實的黑街。

  「阿天,我問你,這些人很明顯的看我不順眼,可是為什麼卻沒人上前來跟我『打招呼』?」一般流氓、混混都是最沉不住氣,最會意氣用事,怎麼這些人卻只敢用眼神表現出他們的不滿,卻沒有身體力行?任仲毅為此感到不解。

  「大概是看你不好欺侮吧!」齊朗天帶著開玩笑的口吻道。

  任仲毅冷哼一聲,「是嗎?」一提到意氣用事,他居然憶起了「她」,他眉頭緊蹙,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想起一個女人。

  「難道不是嗎?你的臉上寫著『你少惹我,否則下場淒慘』的表情,任誰看了都會畏懼你三分。」齊朗天邊說邊模仿任仲毅臉上的表情給他看,可是任仲毅卻緊鎖眉頭,不知在想些什麼?齊朗天露出會心的一笑,「仲毅,你是不是在想『她』啊?」

  這句話引起任仲毅激烈的反應,也得到了白眼相待,「少胡說了!」他否認!

  「嗯,那女孩還挺漂亮的。」齊朗天才不理會他,逕自自言自語了起來。

  「你的眼光有問題。」任仲毅反駁他的欣賞。

  「不會吧!我的眼光怎麼會有問題?雖然我帶著一副眼鏡,可是並不代表我眼光有問題?」齊朗天誇張的道,

  隨後又說:「倒是你啊!老是對人家『毒言』相向,人家會討厭你的,你就不會對人家笑一笑嗎?」

  「誰像你整天吃吃傻笑?看起來一副白癡樣!」任仲毅回敬他一句,扯離了「她」的話題。

  「這樣才能表現出我的親切和藹。」齊朗天依舊是笑著。

  任仲毅看著他又笑,頭大的表示:「阿天,你知不知道你的『笑』很廉價?」

  「總比你臉上一天到晚都寫著『不要理我,不要煩我』來得好。」這會兒他收起了笑臉,認真的說道。

  「這樣可以省掉很多麻煩,你有意見?」任仲毅瞪了他一眼道。

  「我怎麼敢有意見呢?」齊朗天又恢復了原有的笑臉。

  就在他們談笑之中,走出了那條所謂的黑街,來到了大廈面前,在大廈旁的石柱上還用金漆刻著「藍,天」兩個字。

  「這裡是我住的地方,藍天大廈,歡迎光臨!」齊朗天向任仲毅行九十度的鞠躬禮,一隻手彎向藍天大廈,像個服務生一般。

  「阿天,你少耍寶了行不行?」任仲毅不看他一眼,逕自走進藍天大廈裡。

  「耍寶?我哪裡耍寶了?」齊朗天邊嚷嚷著邊尾隨任仲毅進入藍天大廈。

  「怎麼沒有管理員?」一進大廈,任仲毅即見到管理台,卻不見有管理人員。

  「沒人敢當我們大廈的管理員啊!」齊朗天指了指黑街的方向說道。

  任仲毅點頭,表示明白,「你住幾樓?」他率先踏入電梯,詢問著隨後踏進的齊朗天。

  「八樓。」齊朗天輕聲應道。

  任仲毅也沒說什麼,按下了按鍵,「阿天,等下我有個約會,把鑰匙給我吧!」

  「跟『姚氏』的負賣人有約?」齊朗天側著頭問。

  「你可以去當商業間諜了。」任仲毅不答反偏離了主題。

  「我說過,我是最優秀的情報販子。」齊朗天俏皮的眨眨眼說,十足的像女人的小動作,邊將手上的一串鑰匙中,抽出一把鑰匙去給他,還不忘交代,「早點回來,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。」

  任仲毅感到頭大的低下頭,「你表現得好像是一個新婚妻子,別人看了會誤解的。」

  齊朗天接過他的行李,「誤解就誤解,反正清者自清、濁者自濁。」他一點也不在意。

  電梯門一開,任仲毅將他踢出去,「我可不想讓人誤解我是『玻璃』!」語畢即按下往下的鍵,下樓赴約去了。


  「唉——」亦晶坐在辦公室裡咳聲歎氣。昨天她安排高彥儒與亦敏會面,充分表現出「姊妹之情」,可是……她怎麼會跟亦敏說出那種不知羞的話呢?她要纏上「他」,她連他姓啥叫啥都不知,就想纏上他,她真是蠢到家了,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。

  可是她怎麼會有想纏上他的念頭呢?他可是無可救藥的自大狂,嘴巴又陰毒至極,只會一味的罵她笨蛋,她哪一點像笨蛋?真是不可理喻的臭男人!就算前兩次捉弄他是她不對,但也沒必要表現出欠他錢不還的討債樣,她又不欠他。可是……她為什麼會想纏上他呢?難道是因為他了那些不要臉的話嗎?

  什麼你暗戀我就說一聲,不用陰魂不散的跟著我誰暗戀他?誰跟蹤他啊?真是不折不扣的自大狂!想到這兒,亦晶又義憤慎膺、,憤恨難乎。

  不過最近她是怎麼一回事?怎麼老想起他?他又不是什麼美男子…「,不過長得不錯,還挺養眼的,他跟耿紹傑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,他的外表俊爾不凡,充滿英氣的挺鼻表現出他的堅毅,兩眼炯炯有神,眼神銳利得像只鷹,有稜有角的臉形及剛毅的下巴,身上隱隱透出一股無人可忤逆的霸氣,這在耿紹傑身上是看不到也感覺不出來的……

  「我是不是發花癡?怎麼想他想得這麼入神?一點也不像我!」察覺到自己的不對,亦晶馬上從冥想中清醒。

  「叩叩叩!」此時敲門聲響起。

  「進來。」她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說出。

  「副總!不好了,不好了……」慌慌張張跑進她辦公室的是她老媽的秘書李小姐。

  亦晶用一副無可救藥的神情盯著她,每次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,李秘書就大呼不好了,不好了,搞得她現在對於李秘書的第一手「不好了」的消息失了興趣。

  「李秘書,又有什麼不好了?」亦晶懶洋洋的問。

  「副總,你怎麼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樣?你知不知道我們『藍彩』要被吞併了!」李秘書一鳴驚人的宣佈著剛出爐的第一手消息!

  「吞併?喔!」對於李秘書所說的,亦晶只信一半,誰教她容易誇大事實,要相信她的第一手消息實在很難。

  「副總,你怎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?這可是很嚴重的事,我們『藍彩』要被吞併了!」李秘書緊張得像熱鍋上的螞蟻。

  「你這個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?我們『藍彩』雖然不是什麼大企業,可是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,對方有夠多的資金吞併我們嗎?」亦晶一點也不在意的拿起桌上的原子筆耍著玩。

  「我是聽總經理親口說的,她剛才在股東大會上,向各位股東說明這件事。」

  亦晶這下再也輕鬆、自在不起來了,她認真的看向李秘書問:「你說的是真的?」

  「當然是真的,聽說要吞併我們『藍彩』的,是美國的大財團。」

  「是『鴻鷹』?」亦晶猜道。

  李秘書搖頭,一臉正經的說:「好像是叫什麼恆的……」

  「『華恆』?」亦晶說出了它的全名。

  李秘書猛點頭,「對,就是『華恆』,聽說他們派了個專員來台灣,好像是想吞併國內的一些中小企業……」

  不等李秘書說完,亦晶像陣風似的奪門而出,直闖程雅韻的辦公室。

  「媽!」她也沒多想的推門而入。

  程雅韻從公文中抬起頭,一臉不悅的看著亦晶,有些責難的道:「你又不敲門了,你要我說多少遍……」

  「媽!聽說『華恆』想吞併我們『藍彩』,這是真的嗎?」亦晶上前急急的追問。

  程睢韻詫異的看著亦晶,道:「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?」可是當她見在外頭窺視的李秘書後,她一切都知道了。

  「你別管是誰告訴我的,我問你,這件事是真的嗎?」

  「我看你太激動了,先坐下來。」程稚韻指著辦公桌旁的沙發道。

  「我才沒有激動,我只是想知道這什事是真是假?」亦晶牛脾氣一發,任誰也勸不住她。

  程雅韻發現自己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,而每次的始作俑者都是亦晶,「亦晶,這件事是真的,可是……」

  「可惡!」不等程雅韻說完,亦晶早已氣憤難當,「媽!你知道那個混蛋專員現在在哪兒嗎?」她想去找他算帳,並且教他少動「藍彩」的歪腦筋。

  「你聽我說完行不行?」程雅韻再次為了女兒衝動的個性感到麻煩。

  「有什麼好說的?我們『藍彩』絕對不讓給『華恆』,這是爸留下的,我死也要守住!」她現在只想找那個專員算帳,其餘的她都聽不進去了。

  「亦晶……」

  「媽,那個混蛋專員現在在哪兒?我要去找他好好談談。」她根本沒有讓程雅韻有插話的機會。

  「藍亦晶!你給我乖乖坐下!」程雅韻忍無可忍的發火了,只有這樣,亦晶才會安靜下來,乖乖的聽她說明一切。

  亦晶呆怔了半秒,隨即遵照程雅韻的指示在沙發上乖乖坐下,靜候著程雅韻的發言。

  「很好,終於安靜了。」程雅韻滿意的看著亦晶的安靜無聲。

  「媽……」

  「你閉嘴!先聽我說完。」程雅韻的肝火完全被挑起了,「華恆是有找過我,跟我談這件事,可是我已經回拒他了,這樣你滿意了沒?」見亦晶安靜的點頭,程雅韻接著道:「那現在你可以回去上班了。」她指著門說道。

  亦晶知道這次又是因為自己的魯莽而差點又要重蹈覆轍,所以只有乖乖的聽從母親的話,回去上班。

  經過李秘書身旁,亦晶投給她一個埋怨的眼光,都怪她不把事情講清楚,害得自己差點葬身於母親的肝火之下。

  不過事後想想自己也太衝動了,都已經是個成年人了,她必須穩重點才行。



第四章

  亦晶憤恨難平的站在「姚氏」的辦公大樓前,等候著那可惡的「華恆」專員,要不是聽說他常出入「姚氏」辦公大樓,她才不會來這種她方像個傻瓜一般的傻等。

  全都怪那個狗屁專員,明明都已經拒絕他了,為什麼仍是糾纏不休?說什麼她也不會讓「藍彩」白白送給別人,那可是她去世的老爸留給她們的惟一資產,說什麼她都不讓!而那個「華恆」的專員最好是明白這一點,如果他想併吞就去找別家,反正台灣的中小企業那麼多,幹麼一定要死咬著「藍彩」不放呢?拿出從程雅韻那兒摸來一張名片,「任仲毅……枉費這個好名字,只會用惡勢力欺侮弱小!」她不屑的看著名片上的名字,可是在名片上卻不見印有他的頭銜,她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很特殊的名片。

  亦晶將名片收起,守株待兔的靜靜等候,可是她等了又等,都不見有像李秘書所描述的人出入,可惜她從未見過這個「華恆」專員一面,不然她也不用大費工夫的跑來這傻傻的等。

  李秘書的第一手資料正確嗎?不然她怎麼都沒見到李秘書所說的那種人出現?還是他根本就不會在「姚氏」出現?亦晶開始懷疑起李秘書所說的真實性,如果這全都是李秘書瞎蒙的,那自己不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傻瓜?可是如果是真的呢?

  怎麼辦?怎麼辦?現在她已陷入進退兩難之際,她總不能就待在這兒傻傻的等,可是她又沒看過任仲毅,他生得什麼樣她都不知道,教她要怎麼去找他呢?直闖「姚氏」?搞不好會被警衛轟出來,她剛才才有了第一次經驗,不想這麼快又有了第二次的體驗。

  「哎呀!全怪那個勞什子專員,都是他害的!」亦晶氣憤的直想跺腳,可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,她不能這麼不淑女。

  「現在我應該怎麼辦?進去?還是繼續等?」她咬著指甲,來來回回的踱步,現在她心裡好煩,真不知該怎麼辦?

  「怎麼辦?怎麼辦?」她低著頭,一古腦兒的沉浸在自己的難處之中,來來回回的踱步,一點也沒注意四周來往的人群,直到她硬生生的撞上了一堵肉牆。

  「是哪個不長眼的?」亦晶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,首先發難。

  好熟悉的聲音。任仲毅還來不及將不長眼的傢伙瞧上一眼,即認出這似曾聽聞的女聲,直到他看見了抬臉看他的肇禍者,他當下在心底發出了一聲呻吟。

  「又是你?!」亦晶驚訝的看著一臉苦相的任仲毅,「你幹麼一副苦瓜臉?是不是被人倒債了?」

  「沒錯!而你就是倒我債的傢伙!」想起一連幫她付了兩次帳,他的語氣就不知不覺的不友善了起來。

  「我倒你債?哈哈!真是天大的笑話,我倒你什麼債了?」亦晶趾高氣揚的甩甩頭,把他說的話當笑話看待。

  「如果你不健忘的話,應該記得我替你墳了兩次帳!」提起這些事,任仲毅就快抓狂了。

  「有嗎?」亦晶死也不認帳。

  「你這個人……」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。

  「怎麼樣?」她才不怕他繃著一張臉的凶樣。

  任仲毅冷哼一聲,「懶得理你!」語畢,即邁開腳步想遠離她。

  「等一下!」亦晶猛然拉扯住他的手臂,不讓他就此離開。

  任仲毅被她突然這麼一拉,腳步不穩的差點摔個倒蔥栽,所幸他及時將搖搖欲墜的身子穩住,免去了被人笑話的場面,「你……」他的臉色彷彿罩上了一層寒霜般的不善,「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?你非要這麼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置我於死地?」他忍無可忍的對她低吼著。

  亦晶先是被他陰寒的模樣嚇得愣了一下,可是隨即被他的低吼聲拉回現實,她不以為忤的看著他,緩緩的說:「你的脾氣真的很不好。」

  這女人……「我脾氣好不好跟你有什麼關係?」他又再次對她低吼。

  「喂!你凶什麼凶?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所以才拉住你,又不是故意想謀害你。」她噘著嘴,不滿的叨念著。

  看了她一眼,任仲毅雙手交叉放於胸前,臉色仍是沒有改善,「說吧!」

  「什麼?」亦晶根本不知道他現在又在發什麼神經了。

  「你想問什麼?」任仲毅不耐煩的瞟了她一眼。

  「喔——」她總算意會過來了,雖然這個人脾氣不好,不過倒也不會太為難人,於是她露出了難得的笑容詢問道:「你剛才是不是從『姚氏』出來?」

  任仲毅先是一愣,可是仍不動聲色的答道:「沒錯。」

  「太好了,你在『姚氏』有沒有看過或聽過任仲毅這個人?」亦晶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雀躍不已。

  「你……你想找任仲毅?」任仲毅臉上的表情瞬間起了多種變化。

  「怎麼?你認識他?他真的在『姚氏』?」亦晶像是挖到寶似的興奮。

  「這……我也不清楚,是誰告訴你說他會在『姚氏』的?據我所知,他是『華恆』的專員,不可能會在『姚氏』的。」

  「李秘書告訴我的啊!她可是一等一的三姑六婆,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她都會知道。」亦晶只是不知道消息正不正確而已,「咦?你知道任仲毅是『華恆』的專員,你認識他?還有,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?你該不會是『姚氏』裡面的人吧?」

  「我不是『姚氏』的人,知道這麼多全拜報章雜誌所賜,外界不是都在傳說『華恆』和『姚氏』可能會合作嗎?」見亦晶一臉茫然,任仲毅又問:「你不知道?」

  她怎麼會知道?她一向不喜歡去看那些加油添醋後的報導,「這就是任仲毅會出現在『姚氏』的原因?」搞了半天,原來李秘書也是從那些報章雜誌上看來的小道消息,那……不就不可倍了,她居然笨得去相信李秘書?真是蠢啊!亦晶在心底暗罵。

  「你找任仲毅有什麼事?」這一點令他感到很好奇。

  「我找他能有什麼事?當然是找他算帳!」亦晶心頭又逐漸冒出火來了。

  「算帳?」他可不記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她,怎麼她一副火氣大的模樣?

  「對啊!誰教他要動我們『藍彩』的腦筋?」亦晶撇撇嘴,不屑的說。

  「『藍彩』?你跟『藍彩』有什麼關係?」任仲毅有些許明白了,難怪她會想找他算帳,原來是為了收購這一檔子事。

  「這關你什麼事?」現在亦晶只想回公司將李秘書掐死,居然讓她像個傻瓜一樣在「姚氏」辦公大樓前枯等!

  任仲毅微微沉吟,一個計劃在腦中成形,「你一定要找到任仲毅?」他問亦晶。

  「廢話!」找到他後她要狠狠的修理他一頓。

  「如果我知道他的落腳處……」

  任仲毅話未說完,就遭到亦晶激動的搶問:「快告訴我!」

  「你要給我什麼好處?」任仲毅並未如她所願的說出答案,反而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。

  「好處?」亦晶斜睨著他,「原來你也是這種汲汲名利的不良分子!」她的心裡沒來由得感到一陣不舒服,真是奇怪的情緒。

  「我可沒說我是好人。怎樣,你可以給我什麼好處?」任仲毅不懷好意的盯著她問。

  「要錢我沒有啦!」

  「沒錢也可以。這樣好了,你陪我過一夜如何?」他鈍粹足想捉弄她,好報「二」箭之仇,卻沒想到換來亦晶火辣辣的「鍋貼」。

  「哼!下流!」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人,讓她好生失望……失望?這有什麼好失望的!他卑鄙、無恥也不關她的事。亦晶想要轉身離去,卻被任仲毅一把抓住。

  「喂!你幹麼?放開我!」她掙扎的嚷嚷。

  「我告訴你任仲毅的落腳處,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。」

  「我的名字?你該不會是想報仇吧?」亦晶瞄見自己的掌印清楚的印在他的臉頰上。

  任仲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這種神經?居然會出賣自己只是為了想知道她姓什麼、叫什麼,連她甩了他一巴掌,他居然也不生氣,有股想知道她姓名的衝動,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有這種感覺。

  「交換情報,怎麼樣?」他平靜的說。

  亦晶想了一下,「藍亦晶。藍天白雲的藍,人云亦云的亦,水晶的晶。」接著她伸出手,「任仲毅的落腳處。」

  「藍天大廈八樓A座,知道藍天大廈嗎?」

  「聽過,也知道怎麼去。」但是她從來沒去過,反正台北市就這麼一點兒大,不會迷路的啦!

  「那就好,拜!」任仲毅也不多加留戀,轉身大步向前。

  「喂!你還沒說你姓啥叫啥?」她朝著他的背影大喊著。

  「只要你找到任仲毅,你就會知道。」他留下這句話後,在亦晶眼前招了輛計程車,坐上車走了。

  「真是個怪人!」亦晶看著他乘坐的計程車漸離的影像好半晌,「可是怪得有個性!」在計程車消失在她眼中時,她喃喃低語著這句話。


  計程車在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的一條巷子前停下。

  亦晶狐疑的望向計程車司機,「司機先生,藍天大廈不是還要再向前一些的嗎?你怎麼還沒到就停了?」

  「小姐,你確定你一定要去藍天大廈?」司機先生不確定的問。

  「當然確定啊!」她一定要找到任仲毅不可!

  「那……我也只能送你送到這兒,接下來你自己走這條巷子進去吧!」

  「為什麼你不開進去?車子又不是進不去!」亦晶可不接受司機先生這種不成理由的理由。

  「小姐,請你別害我行不行?」司機先生沒有膽量將車開進黑街,尤其天色已暗,危險更加深了幾分。

  「我害你?」這令亦晶更加的不解,「司機先生,你這樣講就不對了,我只是你將車子開進巷子,你怎麼說我害你?」

  「小姐,你知不知道這條街是黑街?」

  「黑街?台北市有這種街名嗎?」她反問。

  「小姐,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,我勸你最好不要去藍天大廈了,通往藍天大廈的只有這條黑街,可是這條,黑街平常就聚集了一些不良分子、混混、流氓等等的人物,白天他們比較不會對路人做出什麼過分的事,可是現在天色不早了,你一個單身女子進這條黑街會有危險的。」司機先生詳細的將所知道的全告知於亦晶。

  「危險?會有什麼危險?不要去惹那些人就好啦!」她一派天真的說。

  司機先生頭大的看著亦晶,「小姐,問題是就算你不去惹他們,他們不見得不會招惹你啊!」

  「做人不可以這麼不講道理啊!」亦晶沒來由得氣憤。

  「小姐,他們那些人哪會跟你講道理啊?」司磯先生開始懷疑今天遇到的這位女乘客是不足太傻了?

  「你的意思是反正你是不會將車開進去,如果我一定要去藍天大廈的話,就只好自己走過這條巷子,是嗎?」她看著司機先生說道。

  司機先生點著頭,「我不想冒險,這些人可都不是善類。」

  「好吧!」亦晶也不想為難他,付了車錢後,拿著隨身的小皮包下車。

  計程車司機馬上一溜煙的將車子迅速開離,她不禁覺得好笑,只不過是一條巷子,有什麼好怕的?

  不過這條黑街還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黑暗,放眼看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,亦晶懷疑走進去後會不會是伸手不見五指?她笑笑的走進黑街,裡面還真的是烏膝抹黑的一片,不過還是看得清前頭的路,她赫然發現在牆角邊都窩著一、兩群所謂的混混及飆車黨,旁邊還斜斜停著一些改裝過的輕、重型機車。

  亦晶緩緩向前步行著,四周的寂靜及投射過來的不善眼光令人惶恐不安,愈是往前走,她愈是可以清楚聽到一些唏唏嗦嗦的交談聲音,她全身的經開始緊繃起來,也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為了報仇才給她這個地址?可是不知道為什麼,她相信他,她相信他不會騙她,真是奇怪,她居然對見面不過幾次的人有這麼大的信賴感。

  「是個女人……」從她身後傳出了一個陌生的男聲,亦晶不自覺的加快腳步,想趕快走出這條巷子。

  「小姐,你走這麼快幹什麼?」一個穿著邋遢、頭髮抹油的年輕男子擋住了她前進的路。

  「請你讓開,我要過去。」亦晶鎮定的表明意思。

  「你要過去?」他挑起眉,不懷好意的吃吃發笑,他一笑,站在她身後幾個同他一般打扮的年輕人也一同發笑。

  亦晶這時才發現自己被這群人前後夾攻,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,「我要過去!請你讓開!」雖然她現在心裡忐忑不安,但是表面仍裝作堅強、無懼的樣子。

  「小姐,看樣子你還沒搞清楚狀況,你進了這條黑街,就沒資格跟我們談條件。」擋在她前頭的年輕男子露出兇惡的目光嚇唬她。

  亦晶的眼光在四處飄蕩,她發現其他人本就是蹲在牆角在看熱鬧,而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,無法從他們之間逃脫。

  「你們到底想怎麼樣?」亦晶無法想像自己下一秒的命運會如何?

  「這位小姐還真的很『恰』喔!」後頭的人吹了幾聲口哨,好像挺欣賞她的凶悍樣。

  「可是也長得挺漂亮的……」又有一個人在她身後發言。

  「說得也是。小姐,你長得這麼漂亮,沒有人陪,是不是會覺得很寂寞?」擋在她前頭的年輕男子說完這一番話後,便哈哈大笑了起來。

  真不是普通的下流,無恥!亦晶最討厭有人用這種淫賊的眼光打量她,這對她而言是非常大的侮辱。

  「閉上你的嘴!」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破口大罵。

 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,然後你看我,我看你,再看看亦晶,沒想到這個女人還不是普通的「恰」,最重要的是——她居然不怕他們,這令他們感到屈辱。

  「小妞!如果你還想要這條小命的話,你最好閉嘴!」立在牆角的一個少年背靠著牆,雙手插在褲袋裡,凶狠的瞪著她提出警告。

  「難不成你們可以主宰我的生命嗎?」她倔強的回嘴,下一刻,她的脖子被一隻手緊緊圈住,力道之大,讓她差點透不過氣來,亦晶這才發現他們這些人是玩真的。

  「我們就是可以主宰你的生命!」然後四周圍都發出了哈哈笑聲,彷彿看到她的痛苦掙扎是一種快樂。

  「放開她!」在這漆黑的巷子裡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、含慍的男聲。

  亦晶趁他們分心之際,將圈在她脖子上的那隻手的主人,狠狠的在他的要害踢了一腳,然後再趁著那人哀嚎時,快速的逃向剛才發出正義之聲人士的方向。

  「怎麼會是你?!」她居然又再次見到了「他」!

  「如果你不高興見到我的話,我可以走。」任仲毅唇角掛著一抹捉弄之意。

  亦晶不假思索的拉住他的手臂,「我沒說我不高興。」尤其當她見到身後聚集了一群人後,她更是往他的身後躲,剛才她差點魂斷於此,不敢再拿小命冒險一次。

  任仲毅好笑的看著她將他當作擋箭牌般的躲在他身後,「怎麼?這次再也凶不起來了吧?」沒想到她居然也會展現小女人嬌態的一面。

  「少囉唆!如果不是你,我哪會來這裡?」說來說去,全怪他,事前也不跟她說清楚有黑街這種地方,還有那個司機,居然只會警告她,然後腳底抹油——溜了。

  「小姐,你躲在那個男人的背後是沒用的。」一群人中的帶頭年輕男子,不友善的向他們步步逼近。

  「你是不是真的沒用?」亦晶小聲的問任仲毅。

  任仲毅露出一抹苦笑,別人隨便說說,她就隨便信,真是受不了。

  「如果我沒用,你是不是會丟下我一個人逃跑?」他反問。

  她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,「我當然不會!我藍亦晶才不是那種賣友求榮的人!」

  這句話撥動了他內心深處的心湖,起了陣陣漣漪,從心裡漾滿了好多、好多的感動蔓延至全身。這種感覺,這種奇妙的感覺,讓任仲毅覺得很不可思議,可是更令他不可思議的是亦晶,這個做事衝動的女人竟然能輕而易舉鑽進了他內心深處……

  「不要讓他們跑了!」一聲吆喝聲,從四周突然竄出一堆人。

  亦晶緊張的扯著任仲毅的手臂,「喂!你……沒問題吧?」一下子跑出了這麼多人,令她有點心驚!

  任仲毅只是扯動嘴角,似笑非笑,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。

  「小姐,我們已經說過了,你躲在那個男人的後面是沒用的,你和他都跑不出我們的手掌心。

  「話可不要說得太滿,這麼瞧不起人,小心等一下跪地求饒的人會是你們!」亦晶也不甘示弱的耍耍嘴皮於。

  任仲毅瞥了躲在他身後的亦晶一眼,「喂,小姐,如果你這麼有勇氣跟他們對罵的話,請你不要躲在我身後大罵。」

  「可是我會害怕嘛!」她得理直氣壯、理所當然。

  真是受不了!他怎麼會遇到這女人?一遇到她麻煩也就跟著來。

  「啊——」亦晶看見一個混混拿著刀子向任仲毅刺來,她用雙手摀住雙眼,不敢看後續發展。

  「喂!你捂著眼睛很危險的。」任仲毅一手制住了向他偷襲的小混混,送了他一拳後,輕鬆的提醒著亦晶。

  聽到任仲毅的聲音,也證明他還健在,她才敢放下雙手,探視現在的情況。

  任仲毅對著迎面而來的混混,硬生生的給了他一個右勾拳,給了另一個在他身後準備偷襲他的人一個後踢,在一瞬間打倒了兩個人,然後一個旋身展現了一個完美的迴旋踢,將兩個上前的混混一併踢倒在地。

  這一氣呵成的動作,讓亦晶看得目瞪口呆,又看見他以手刀打退了一個人,她居然忘情的拍起手來。

  「好!打得好!」亦晶還不忘附上鼓舞的吆喝聲。

  這個沒大腦的女人!任仲毅低聲犯著咕噥,低頭閃過了另一波的攻擊。

  「好!好棒!」她又看見任仲毅空手奪下一個混混的刀子,並給了他迎面的一拳,看得她大呼痛快,完全沒注意到她身後有兩個人正一步步的靠近她……

  正當任仲毅已將大部分的混混解決得差不多的時後,從身後傳來了一聲,「住手!」他連回頭看也不看一眼,又繼續擊倒了兩個人。

  「如果你再不住手,我就讓她一命歸陰。」

  這句話讓任仲毅停下了所有動作,並且回頭一探究竟——

  「嗨!」亦晶僵著笑容,跟他打招呼。

  任仲毅看著架在她脖子上的鋒利刀子,忍不住吼叫:「你到底要給我惹來多少麻煩啊?」他真的快無語問蒼天了。

  「你說什麼?我給你惹麻煩?我又沒有跪著求你救我!」這話引起了她強烈的不滿。

  「好,那你就繼續被刀架著吧!」他淡然的說。

  「喂!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?」這可讓亦晶開始緊張了。

  「你又沒求我救你,我為什麼要這渾水?」他表現出一副置身事外狀。

  「你真是沒血、沒淚、沒感情……」亦晶話還沒說完,架在脖子上的刀子又加重了一分力,教她不敢動彈。

  任仲毅的眼神在見到亦晶白皙纖細的脖子上泛出了一絲絲血痕後,瞬間變得冰冷、嚴寒,表情也罩上了一層寒霜,他冷硬的說:「放開她。」

  所有人在見到他的表情及眼神後,莫不嚇得膽戰心驚,說話也不禁顫抖了起來「你……你……」

  「我再說一次,放開她。」任仲毅的語氣彷如十二月冷風掠過耳邊,顯得好冰、好冷。

  亦晶不知他為什麼突然變得像一個陌生人似的,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變得陰冷,讓人感到難以接近,令人感到不舒服有壓迫感,可是她不怕他,一點也不怕他,相反的,她的心中有一股暖流在她胸臆間流竄。

  「我勸你們最好照他的話做,不然惹火『風火盟』的人可就欲哭無淚喱!」在巷口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。

  一聽到「風火盟」這個字眼,拿刀架著亦晶脖子的混混「哇」的一聲,丟了刀子趕緊逃跑,其餘的人則是白著一張臉,倉卒的逃離他們。

  亦晶一臉狐疑的看著這些人逃的逃、滾的滾,一下子就變得安靜無聲了,這是怎麼一回事?怎麼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間消失了?只是因為那一句話……

  「你還在發什麼愣?」任仲毅拉著亦晶的手往前走,而立在巷口的人影正是齊朗天,任仲毅輕瞥了他一眼,

  「多事!」

  「我多事?又不是我嚇走他們的。」齊朗天一臉的無辜。

  任仲毅懶得理他,「手帕。」他一個口令,齊朗天一個動作,從褲袋裡掏出了一條乾淨的手帕。

  任仲毅接過手帕,將手帕壓在亦晶白晰的脖子上,

  「你流血了。」

  此舉讓齊朗天吹起了一聲口哨,任仲毅回頭白了他一眼,而亦晶這時才發現自己脖子上滲出了一些血。

  她接替了任仲毅的動作,口裡咒罵著:「那個混蛋!居然敢傷了我,混蛋!」

  齊朗天再次吹起了一聲口哨,「哇!好『恰』的小姐!」

  亦晶狠狠的掃了齊朗天一眼,赫然發現他很眼熟,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,「我見過你?」她不確定的問。

  「你真健忘,我們前不久才在高雄見過面。」齊朗天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道。

  「喔,原來是你!」

  「阿天,別在這兒閒話家常。」任仲毅拋下這句話後,頭也不回的走進藍天大夏。

  「那……小姐,拜拜嘍!」齊朗天向她輕揮著手。

  「什麼拜拜?我也要上去啦!」接著,亦晶跟著任仲毅的身後也進入了藍天大廈。

  齊朗天看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身影,真不知他們在搞什麼鬼?聳聳肩,踏著閒適的腳步,也進入了藍天大廈。
作者: 無忻    時間: 2008-12-30 05:24 PM

第五章

  「喂!你剛才是不是說了『風火盟』?『風火盟』是什麼東東?怎麼那些人一聽到這個名詞都嚇跑了?」在電梯裡,亦晶向齊朗天提出了疑問。

  「這個嘛……」齊朗天瞄了瞄任仲毅的臉色,真難看!自己還是不要太多嘴的好,「你可以問問你身邊的救命恩人,他比我更清楚。」他將爛攤子丟給任仲毅。

  亦晶轉頭看著任仲毅,眼中盈滿了好奇,希望他能給她一個答覆。

  「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!」任仲毅瞪著齊朗天給了亦晶答覆。

  「為什麼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?」亦晶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。

  任仲毅靜默不語,不想再作回答,亦晶仍不放棄的死盯著他,表明了她的執著,任仲毅被她凝視得渾身不自在,所幸電梯及時開了,他也得救了。

  「你跟著我們上八樓幹嗎?」齊朗天見亦晶跟著他們乘坐電梯一直到了八樓後也不離開,反而跟在他們身後,他們停下腳步,她也停下腳步。

  「我是來找人的。」她才不理他,還自在找著A座的門牌。

  齊朗天也不說什麼,打開鐵門,開了鎖後,打算和任仲毅一同進入時,身後卻傳來一聲尖銳的尖叫—

  「啊—,」

  「你叫什麼?」齊朗夭轉身詢問著一臉吃驚的亦晶。

  「這裡是八樓A座!?」亦晶指著門牌,不敢置信的。

  「沒錯。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是來找我的。」齊朗天開玩笑的說。

  「如果你是任仲毅的話……」

  「阿夭,你先進去。」任仲毅打算向她表露身份。

  齊朗夭對他的話充耳未聞,驚訝的看著亦晶,「你找阿毅?他就在你面前,剛才他還救了你……」

  「什麼?!」亦晶轉頭看向任仲毅,「你耍我!」怒火逐漸在胸中升起。

  任仲毅也沒否認,「我的確是在耍你……」起先他只是想報復,可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。

  「啪!」只見亦晶當下甩了任仲毅一巴掌。

  這聲清脆、響亮的巴掌聲讓齊朗夭錯愕不已。她……她居然打了阿毅?!她不想活了嗎?

  可是任仲毅的反應卻只是聳聳肩,「氣消了沒?」他問。

  此舉更讓齊朗天傻眼,這……這會是那個有仇必恩怨分明、以眼還眼、以牙還牙的任仲毅嗎?自己怎麼變得不太認識他了?

  「如果你讓我一直打的話,或許我會氣消。」

  「可以,不過在此之前……」任仲毅的眼神變得深邃不可測,讓亦晶的心猛然的跳了一下,「先跟我進來。」他一把抓了亦晶的手,拉她進門。

  「阿天,醫藥箱!」他對著仍傻在門邊的齊朗夭大喊。

  齊朗天漸漸恢復意識,他低著頭思考任仲毅變得「反常」的原因何在?腦筋裡的細胞正在快速的來回傳遞著思緒,最後他終於有了結論,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神秘的笑容。

  「你在搞什麼鬼?我要醫藥箱!」任仲毅不耐煩的聲音從裡頭傳出。

  齊朗天掛著平日的笑容,吹著口哨,將門關上後,輕輕鬆鬆的走進室內,即見任仲毅強拉著亦晶坐在沙發上,而亦晶幾次的奮力掙扎都宣告失敗。看到這情形,他笑了,他果然猜對了,所有「反常」的原因全歸咎於這個女子身上。

  齊朗天學著任仲毅的招牌動作,——聳肩,然後在沙發前的紅木檜矮櫃裡拿出醫藥箱,遞給任仲毅。

  「你給我安靜一點,你脖子上的傷需要敷藥。」任仲毅放開她,卻不忘警告她。

  哼!我不要你幫我敷!「亦晶負氣的別過臉不去看他。

  「隨便你!」任仲毅丟下手中的醫藥箱,轉身進入一個房間。

  「沒想到你這麼沒誠意,才說你一句你就耍性子給我看!」亦晶噘著一張小嘴,小聲的叨絮著。

  可是這一番話卻完完整整落於齊朗天的耳中,他失笑的搖搖頭。這兩個人真是的,誰都不讓誰,可是對對方卻又是特別的。在意。

  「我幫你敷藥怎麼樣?我一定會比阿毅溫柔的。」齊朗天走到她面前自告奮勇。

  亦晶輕瞥了他一眼,雖然不想讓他替自己敷藥,可是……她瞄了任仲毅進去的房間一眼,那個臭男人真的不管她了,算了,她才不在意他。

  「好吧!我就勉為其難的讓你替我敷藥。」她還表現出一副大恩不言謝的囂張樣。

  齊朗天聽了,無法抑制自己的輕笑出聲,這兩個人……該怎麼說呢!可愛!對,真是太可愛了,尤其是她,她愈是裝作不在意阿毅、可是她的眼光卻愈會不知不覺的飄向阿毅的房間,但嘴裡卻死也不會承認。

  「你發神經啊?」見到齊朗天莫名其妙的發笑,亦晶更覺莫名其妙。

  「沒……沒事。」齊朗天將笑聲收起,專心一致的打開醫藥箱,拿出消毒的雙氧水,將它沾上棉花,輕輕的在亦晶的傷口壓下。

  「啊!」亦晶痛呼一聲,「拜託你輕一點行不行虧」她推開他的手埋怨道。

  「小姐,我已經夠輕了。」真是冤枉,他真的很輕、很輕,一點力氣也不敢使上。

  亦晶沒話好說,只好讓他繼續消毒,可是……還是很痛!

  在她還沒再度呼痛,任仲毅打開房門,見到老友在替亦晶敷藥的情形,他的心情沒來由得不舒服。

  「好痛!」她還是叫出聲了。

  「我的姑奶奶。我真的沒有用力……」

  「走開,我來!」任仲毅一把將齊朗天手上的棉花奪過。

  齊朗天無奈的聳肩,真命天子出現了,他這個替代品可以功成身退了。

  「你脾氣不是很大的嗎?說不理我就不理我。」亦晶見到他、心裡高興了一下,可是一想他那麼絕情,她又不自覺的使性子。

  「閉嘴!」任仲毅現在沒心情跟她鬥嘴,手輕輕柔柔的撫上她潔白、無瑕的頸子,替她消毒,「會痛就叫出聲,打我也可以。」他抬頭看著亦晶交代著。

  「知道了。」亦晶逃避著他的注視虛應著。說實在的,他的注視讓她不太舒服,全身會沒來由得發熱,真是奇怪!

  接下來是一片寂靜,齊朗天從廚房裡偷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,想笑又不敢笑,男女雙方的表情都很奇怪,都是一臉的不自在和尷尬,他看了更是想笑,可是他必須忍耐,不然給任仲毅發現他在偷偷窺視他們,他的小命恐怕會不保。

  他收起玩笑之心,專心凝眼看著任仲毅和亦晶兩人,他在他們兩人身上看見一股異樣的光芒,想必這兩人已經開始來電了,可是彼此卻不承認,要說他們的個性相像嘛,卻又感覺不出有相同的氣息,不過他意外發現這兩人在一起真的很登對,也很合適,一點也沒有讓人覺得排斥,這麼多年來,他第一次發現與任仲毅產生協凋感的人。

  看來老天是有意要讓他們倆在一起,或許這個女孩可以將阿毅從那段痛苦的回憶深淵中拉出來。齊朗天心想。

  任仲毅將紗布纏上她的纖細頸子,引來亦晶的抗議,「這樣好醜,我不要纏紗布!」

  「這樣可以讓傷口避免接觸到細菌。」他解釋著。

  「我還是不要纏紗布,我寧願用OK繃貼一貼。」亦晶依然堅持自己的理念。

  「那樣不會好得快……」

  「總比纏紗布好看多了。」亦晶仍是堅持。

  「你們女人就是……」

  「愛美是人的天性,我這樣有什麼不對?」她問。

  齊朗天實在看不下去了,「阿毅,你就依她吧!不然你們等一下恐怕又會為了這個而吵起來。」

  「隨便你,不過——要貼自己貼。」這個固執的女人,老是替他帶來麻煩。

  「他不幫沒關係,我來幫你。」齊朗天自告奮勇的衝到他們面前,從醫藥箱裡拿出OK繃準備幫亦晶貼上,但卻被任仲毅一手搶過。

  「我肚子餓了,我要吃飯!」任仲毅輕輕鬆鬆的將齊朗天打發掉,幫亦晶貼上OK繃。

  齊朗天看著任仲毅,恐怕連阿毅也沒發現他自己對這女子有一種特殊的佔有慾,可是他注意到了,所以不禁輕笑出聲。

  「他是不是又在發神經了?」亦晶斜睨了齊朗天一眼,詢問著任仲毅。

  「這你要自己問他。」任仲毅淡淡的回答。

  「你要不要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晚飯?」齊朗天再次接近亦晶,有禮的徵求她的意見。

  「吃晚飯?」亦晶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,「都快八點了……」老媽一定很擔心她,「電話借我一下!」

  「請。」齊朗天指了指電話的所在處。

  亦晶拿起話筒撥了家裡的電話號碼和母親聯絡,她知道自己一定免不了一場嘮叨,所以一發覺程雅韻要開始唸經時,她立刻掛掉電話。一轉頭,即迎上齊朗天和任仲毅的質疑眼光。

  「因為我媽很囉唆,所以……」不對啊!她跟他們解釋這麼多做什麼?還有,她是來找任仲毅算帳的,不是來話家常的。

  「任仲毅!」亦晶突然變臉的大喊一聲。

  任誰也看得出要爆發一場戰爭了,所以聰明的人都知道要閃躲,尤其是這個啥事也扯不到他身上來的齊朗天,所以他決定閃人。

  「兩位,你們好好談談,我不打擾你們了。」他嘻皮笑臉的趕緊退場,以免惹禍上身。

  「請你放棄『藍彩』。」亦晶開門見山的說。

  「這是不可能,『藍彩』是間有潛力的企業,我不打算放棄。」任仲毅也表明自己的立場。

  「你為什麼不放棄『藍彩』?難道併吞其他較弱小的企業是你們『華恆』一貫的作風嗎?」她氣憤極了,重話不自覺的脫口而出。

  「誰跟你講我要併吞『藍彩』?」任仲毅瞇起雙眼,表情怪異的盯著她。

  「誰說的?」亦晶略微想了一下,才發現又是李秘書告訴她的,「難道不是嗎?」她一臉的迷惘。

  「我只是想收購『藍彩』,然後再和其他企業合併,變成一間屬於華恆的子公司。」他真是佩服她的想像力。

  亦晶當然知道收購與併吞的意義不同,可是……

  我們可以不讓你收購,這是我父親留下給我們的,說什麼也不能讓你收購去。「

  「這個你母親……那位總經理應該是你母親吧?」這點可以從長相推測出來。

  見亦晶點頭,他又繼續道:「她也說過這檔事,可是這對你們『藍彩』來講,是個很好的契機。」

  「我絕不容許他人收購我們『藍彩』。」現在她想想,覺得併吞跟收購意義一樣,只是一個比較好聽,另一個較難聽。

  「可是我偏要呢?」

  「任仲毅!:你混蛋!」亦晶在氣憤之餘,又不自覺的破口大罵。

  「你們談好了吧?吃飯了。」齊朗天突然插進他們的談話,笑嘻嘻的看看僵持不下的兩方,「有什麼話等吃完飯再說可以嗎?」他詢問著他們的意見。

  任仲毅和亦晶同時起身,走向餐桌,然後相對坐下。當亦晶看到滿桌子的佳餚時,什麼不快都拋到腦後去了,唯一的念頭就是先吃為快。

  「好吃吧?」齊朗天含笑問著捧場的亦晶。

  「你做的?」她邊咀嚼口裡的飯萊,邊問。

  「我有廚師執照。」他說。

  亦晶驚訝的看著他,「難怪這麼好吃,比敏的手藝好太多了!」她感歎著。

  在她們藍家,唯一會煮飯、做菜的只有亦敏,而她和亦愛及她老媽都是遠庖廚的「君子」,所以泡麵在她們家是最常出現的食物。

  「敏?」齊朗天疑惑的望向她。

  「藍亦敏,我大姊。」說完又低頭猛扒飯,吃相一點都不斯文。

  任仲毅看了也不禁皺眉,猜想她是不是餓死鬼投胎的?

  藍……藍亦敏?!這不是他表嫂的名字,耿紹傑的老婆嗎?齊朗天在心裡大吃一驚,可是表面上卻是平靜無波。搞了半天,他和眼前的這個女子還帶有一點親戚關係,見到她是如此特殊的女子,他不禁開始想像起那位從未謀面的表嫂藍亦敏是何模樣了?

  「我是齊朗天,開朗的朗,天空的天。」他率先自我介紹。

  「藍亦晶。」她微笑的介紹自己。

  齊朗天又指著任仲毅說:「他是……」

  「混蛋。」亦晶順口接了下去。

  「你到底想怎麼樣?」任仲毅知道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。

  「除非你放棄『藍彩』。」這是她的最終目的。

  「我說過,不可能。」任仲毅斬釘截鐵的表示。

  「任仲毅,你是個大混蛋!」說服不了他,她又不自覺的破口大罵。

  任仲毅聳聳肩,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。

  「亦晶,你先不要生氣,有事可以慢慢談。」齊朗天見局面又要陷入僵局,連忙打圓場。

  任仲毅聽見齊朗天對亦晶熟稔、親呢的稱呼,惹得他心情一時不快,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沒來由得心情不好?

  亦晶氣憤難平的死瞪著緊繃著臉的任仲毅,他以為擺出這種難看的臉就會嚇倒她了嗎?別傻了,為了父親留下的「藍彩」,她一定要跟這個臭男人周旋到底,如果他死都不肯放棄收購「藍彩」的念頭,她會慢慢說服他的,只是她要用什麼辦法來說服這個固執的臭男人呢?

  她的眼光四處飄蕩,打量起這層樓來了,基本上,她不得不承認這間屋子打掃得很乾淨,室內的擺設也規劃得不錯……不對!她無端端的去研究這些做什麼?她要想辦法說服任仲毅才對!當她的眼光瞄到了房間,她心生一計。

  「喂,齊朗天,我搬進來住可不可以?」

  亦晶突發驚人之語,教正在喝湯的任仲毅將口中未吞下的湯汁全數噴出,坐在他對面的亦晶首先遭殃。

  「你這個混蛋!」她真想宰了這個臭男人,居然噴得她一身都是湯汁!

  「哎喲!好髒喔!」齊朗天慶幸自己閃得快。

  「阿天,你千萬不要答應她這種荒謬的想法。」開什麼玩笑?讓她住進來他就永無寧日了。

  可是齊朗天像是在跟他唱反調似的,「荒謬?不會啊!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。」

  「我可以搬進來住嘍?」亦晶雙眼閃閃發亮。齊朗天果真是個大好人,任仲毅跟他簡直是沒得比。

  「你少發瘋了!」任仲毅啐罵著他。

  「你怎麼這麼小氣?反正你們有三間房間,讓我住進來有什麼不好?」就是瞄到他們還有剩餘的房間,亦晶才會提出這麼大膽的決定。

  「說不行就是不行!」任仲毅向她低吼著。

  「你說不行就不行,難道這層樓是你的啊?」這個霸道的男人,讓她住進來又不會死,幹麼那麼激動的反對?

  任仲毅這回無話可說。

  「這層樓是我的,主人是我。」齊朗天乘機表明身份,同時也告訴亦晶,這件事他才是可以作主的人。

  「那我可以搬進來了嗎?」亦晶將目標轉向齊朗夭。

  齊朗天猛點頭,「我當然歡迎你,我萬分的歡迎你搬進來住。」他偷瞄一眼任仲毅鐵青的臉,嘿嘿,這下有好戲可看了。他暗暗想道。

  「我堅決反對!如果她搬進來的話,我就搬走!」任仲毅負氣的拋下狠話。

  這下亦晶可緊張了,如果他搬走了,那她搬進來不就沒意義了。

  齊朗天輕瞥了他一眼,不在乎的說:「好啊!你搬啊!你搬走以後就剩我和亦晶,正好少了個電燈泡。」他邊說邊靠近亦晶,一隻手還搭上了亦晶的肩。

  亦晶還來不及給吃她豆腐的齊朗天一個教訓,任仲毅已經出手替她狠狠打掉齊朗天的祿山之爪。

  「我不搬了!」他丟下這句話後便轉身走入客廳。

  齊朗天甩著自己發紅的手,想不到任仲毅居然出手這麼重,一點也不想想他這麼做都是為了他!

  「你可以搬進來了。」他臉上堆滿笑容的對著亦晶說。

  然而亦晶給他的回答卻是狠狠的踢了他一腳,誰教他敢吃她豆腐,活該!然後丟下一句「我明天就搬進來」後,跟隨著任仲毅的腳步也進入了客廳。

  齊朗天一邊甩著發紅、發疼的手,一邊還得揉揉被踢的小腿,他怎麼這麼命苦?他只不過是好心的替他們製造機會,怎麼知道好心會給雷親?他真是太可憐了!

  從客廳又傳來聲聲的爭吵,他知道又是那一對歡喜冤家在鬥嘴,這次他絕對不要再發揮他的善心了,以免遭到兩面夾殺。決定後,齊朗天繼續吃他的飯,對於外邊愈演愈烈的爭吵聲充耳不聞。

  「阿天!」任仲毅含怒的聲音傳入齊朗天耳裡。

  「齊朗天!」接著是亦晶不甘示弱的喊叫聲。

  聽到這兩聲叫喚,齊朗天的心上一凜,趕緊捧著飯碗逃命去山!


  「你再說一次!」程雅韻兩眼怒瞪著正在辛勤收拾衣物的亦晶道。

  亦晶正在努力的收拾物品,根本不知道程雅韻現在有多生氣,「還要再說一次?我已經說了兩遍了。」她煩躁的回答。

  「藍亦晶!」

  這——聲叫喚,才讓亦晶知道事情大條了,不然母親不會連名帶姓的叫她,這顯示著她完了!

  「你要我再說一遍?這沒問題,我再說一遍。」亦晶連忙轉身與程雅韻面對面。

  「我不想聽你說的廢話。」程雅韻怒瞪著她。

  亦晶噘著一張小嘴,小聲抱怨:「明明是你要我再說——次的……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程雅韻斜瞪著亦晶問道,她可是很清楚的聽見她的抱怨。

  「沒什麼!我什麼都沒說。」亦晶急忙搶白解釋,隨即又垂下頭暗暗想著,她這輩子恐怕是飛不出老媽的五指山了。

  「你真的要搬過去?」程雅韻的怒氣仍是未消退。

  「當然!我非要那個臭男人放棄收購我們『藍彩』不可!」亦晶信誓旦旦的發出豪語。

  「亦晶……」程雅韻又覺得頭痛了,「人家不是臭男人,人家是『華桓』的專員。」她不懂為什麼女兒會這麼敵視任仲毅?口口聲聲叫人家為臭男人!

  「媽!你如果知道他有多可惡的話,你就不會這樣說了。」亦晶擰著眉,不贊同的看著程雅韻。

  「亦晶,我們暫且不討論這個問題,重點是你未免太胡鬧了,你是一個女孩家,怎麼可以跟……跟兩個男人同居?」這才是她不能接受的,她自認是個開明的母親,會適度的給女兒自由空間,可是亦晶這回也未免太……太荒唐了!

  同居?媽,你想得太嚴重了吧?「亦晶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,齊朗天和任仲毅雖然不是君子,但是也不會是小人,她老媽太杞人憂天了。

  「亦晶!你有沒有一點當女人的自覺?」真不知道該說她沒神經還是沒大腦?想到這兒,程稚韻的頭又痛了。

  「自覺?我當然有,只是媽……」

  程雅韻截斷她的話,「我反對你搬進去!」她堅決反對。

  天啊!亦晶有股往後昏倒的衝動,平常都不跟她們姊妹談這些三從四德、女人自覺的老媽,怎麼現在卻開始暢談了起來?她真的快昏倒了!?

  「媽,你也見過任仲毅,他有可能會對我做出什麼事嗎?」如果他不想這麼早就英年早逝的話。亦晶在心裡加了這句話。

  「雖然我對他的印象很好,可是……人不可貌相……」

  「媽,你從哪時起變成老古板了!」亦晶覺得自己已經快招架不住了,有誰來救救她啊?

  「這不是古不古板的問題……」程雅韻正想好好給女兒再教育一番,可門鈴聲卻不識趣的在此時響起——

  「叮咚!叮咚!」

  亦晶如獲大赦的催促著程雅韻,「媽,有人來了,一定是找你的,你快點去開門。」

  「亦晶,你不准搬過去,知道嗎?」到了房門邊,程雅韻仍不放心的回頭警告著她。

  「知道了。」亦晶虛應著,等到程稚韻一出房門,她立刻快速的收拾東西。

  「叮咚!叮咚!」門鈴聲不停歇的持續響著。

  「到底是誰?想趕著去跟閻王報到也不要這麼急啊!」程雅韻心煩的抱怨著。

  她將門一開,就見任仲毅臉也不抬,直不耐煩的說:「收個東西也要這麼久,你到底在混什麼?」從沒見過這種女人,也不徵求他的意見,就邊嚷嚷邊拉著他來幫她搬家,他到底欠了她什麼?

  「啊?」程雅韻不知道他在說什麼,不過看得出他不太高興。

  任仲毅聽見這聲「啊」後,才抬頭看了開門的人一眼。天啊!他居然對程雅韻說出這麼不禮貌的話,他還以為只有亦晶一個人在……

  「對不起,我剛剛……」

  「他是在罵我啦!」亦晶提著兩袋行李出現在程雅韻身後解釋。

  「亦晶!我不是說過我不……」當程雅韻看見亦晶提著行李,她真的要抓狂了。

  亦晶趕緊奪門而出,躲在任仲毅的身後,「他才不敢對我怎麼樣,你就甭擔心了行不行?」

  任仲毅攏緊眉頭,「就算你送上門我也不要!」他轉身對著亦晶低吼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亦晶橫眉豎眼的瞪著任仲毅,不讓他專美於前的學著他低吼。

  「你要我重複一次嗎?」任仲毅高傲的撇過臉。

  「任仲毅!你混蛋!」在極怒下,亦晶又開始口不擇言了。

  「可以換換新詞了嗎?」任仲毅一臉了然無趣樣。

  亦晶忿忿地踢了他一腳,看著他差點痛得跳起來,她得意極了,「我直接用新方法,怎麼樣?」

  「你——」他此刻真想掐死她,「很好!等下你就自己去藍天大廈。」說完後,他轉身下樓。

  「喂!你不要這麼狠心好不好?」亦晶趕緊拉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他離去,只要一想到她要獨自經過那條黑街,她就更不肯放開他了。

  任仲毅在此刻動搖了他的決定,每次只要遇上這個女人,他所有的計劃都會亂了套,現在連他的心都受到她的影響,這個女人她到底有什麼魔力啊?

  「求人要有求人的樣,你這個樣子算什麼?」在表面上,他不動聲色。

  「求你?」亦晶放開拉住他的手。

  任仲毅悶不吭聲,轉身道:「我走了。」

  「好啊!你走啊!只是萬一我再遇到那些人,慘遭什麼不測的話,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!」亦晶在他的背後說著。

  任仲毅停下了腳步,明知道她這番話一點威脅性也沒有,可是他還是停下了腳步,連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怎麼會停下腳步,擔心?這個名詞突然閃進他腦海,不!不可能!他怎麼可能會擔心這個對他又吼、又叫的女人?!

  「媽,我走了。」亦晶見機不可失,連忙抓起兩袋行李,跟上他的腳步。

  程雅韻來不及阻止,也不想阻止,她第一次看見可以和亦晶吵嘴吵到旗鼓相當的對手,而且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歡喜冤家,難道任仲毅跟她女兒亦晶來電了?那是不是意味著,她又要多了個半子了?



第六章

  「我為什麼要幫你拿行李上樓?」任仲毅雙手環抱於胸前,質問著眼前這個得寸進尺的女人——藍亦晶。

  「為什麼?」亦晶盯著他看,彷彿他這個問題問得很,荒謬似的,「因為你是男人。」拋下這句話後,她不看他一眼,昂首踏入電梯。

  「你——」雖然他氣憤得說不出話來,可是還是認命的將腳邊的兩袋行李提起,也跟著步進了電梯。

  「我告訴你,下不為例!知道嗎?」他惡狠狠的瞥了她一眼,丟下話。

  「知道啦!」可是亦晶才不把他這番警告放在心上,其實她發現任仲毅人很好,只是嘴巴毒了點,說話言不由衷,是個心口不一的人。

  唉,像他這種人,活起來不會覺得很痛苦嗎?她在心裡如是想,卻不敢出言,那只會又引來另一場爭吵罷了他們只要一見面就會發生爭吵,難道他們之間就不能有一刻安寧嗎?

  「你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?」不見她張牙舞爪,賣弄唇舌,任仲毅還真有點不太習慣。

  亦晶白了他一眼,「怎麼?我一定要每天嘰哩呱啦的說個不停嗎?」

  「我……我不是那種意思……」任仲毅倒有點無言以對。

  亦晶暗地偷笑,沒想到任仲毅居然也會有不知所措的時候。

  電梯門正好開了,任仲毅率先走了出去,亦晶趕緊跟隨在後。

  齊朗天遲遲不來開門,使得任仲毅猛按著門鈴不放,嘴裡念著:「阿天這小子在搞什麼鬼?」

  「你這種按法會把門鈴按壞的。」亦晶不贊同的道。

  「你想吵架嗎?」

  「你以為我喜歡跟你吵啊?」

  「兩位,我已經開門了,請不要在家門前吵架好嗎?會給鄰居笑話的。」齊朗天一打開門就見到他們兩人大眼瞪小眼,大有吵架的架式。

  「都怪你!」兩人異口同聲的指責齊朗天,然後越過他進入室內。

  「我?又關我什麼事?」齊朗天覺得是最無辜的人。

  「如果你早點來開門的話,我們也不會差一點吵起來。」亦晶:降火氣全部倒在齊朗天身上。

  「我在整理你要住的房間,所以沒聽見門鈴聲。」

  經齊朗天這麼一解釋,亦晶這才發現他身上穿著圍裙,跟他斯文的模樣搭配起來還真的很配,好像電視劇裡的家庭煮夫,想到這兒,她不禁發出輕笑。

  「喂,你這樣取笑我也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!」齊朗天故意板起一張臉,不悅的說。

  「他也在笑啊!」亦晶手指向任仲毅,只見他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憋著笑意。

  「你們真是太不夠朋友了!」齊朗天咬著牙,不跟他們一般見識的旋過身。

  「齊朗天,你該不會是生氣了吧?」亦晶試著去拉他的手,卻被他躲開,她向任仲毅投一個救命的眼神,哪知他卻別過臉的不理她。

  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的冷血動物!亦晶忍不住暗罵。

  「枉費我這麼辛勤的替你將房間打掃乾淨,你卻譏笑我這副模樣……」

  由於齊朗天背對著她,使得亦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,可是由他的這番話聽來,她好像做了件過分的事,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……想稱讚你穿圍裙很好看。」真是一個笨拙的安慰話,她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笨拙的舌頭。

  「真的?」齊朗天問。

  亦晶猛點頭,「當然是真的,我從來沒看過這麼適合穿圍裙的男人。」這應該算是讚美了吧?她想。

  「可是阿毅不這樣認為……」

  「誰說的,他也是這麼想的,不信你看看他,他正點頭附和我的話呢。」她拉扯著任仲毅的手腕跟他打Pass,可是任仲毅仍是一副不理人的模樣,她氣得捏了他一把,而他只是攏緊眉直瞪著她。

  「既然你這麼認為,那我也該給你一個擁抱以示感謝。」嚌朗天猛然旋身,向亦晶張開雙臂。

  亦晶嚇了一跳,不知所措之時,一隻大手將她拉離齊朗天的擁抱範圍。

  任仲毅額上青筋突現,兩眼怒瞪著抱著自己的齊朗天,冷冷的說:「原來你喜歡抱男人,這倒令我想不到。」

  齊朗天一臉的訕笑,他早就知道任仲毅不會如他所願,他佯裝一副失望樣,雙手仍抱著任仲毅不放,「怎麼是你啊?亦晶呢?」

  「你這個混帳!」亦晶走過去踢了齊朗天一腳,致使他不得不放開任仲毅的大聲呼痛,「你居然騙取我的同情,想要吃我豆腐?你這個大混帳!」她咬牙切齒,一副想把齊朗天生吞活扒的兇惡樣。

  平常見多了亦晶大呼小叫,也見多了她動不動就生氣,可是卻不知她為什麼會對碰觸這件事反應激烈?像那次在飯店的餐廳時也一樣,她的反應都是這樣激烈。任仲毅一手撫著下巴,感得不解。

  「你以前是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嗎?」任仲毅扳正亦晶的身子,認真問道。

  亦晶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,而齊朗天是根本不知道他所問何事。

  「你別胡亂猜測。」她閃避著任仲毅追問的眼神,

  「齊朗天,我的房間是哪一間?」她轉身詢問齊朗天。

  「我們都是『摟』友了,別老是連名帶姓的叫我,你叫我阿天,這樣比較有親切感。」

  「隨便啦!快告訴我我住哪一間房?」她可以感受到背後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正注視著自己,她知道這道視線的主人正是任仲毅。「你的房間在阿毅房間的隔壁,就是那間白色房門的。」齊朗天指著一間房門敞開的房間說道。

  亦晶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,只見兩間房間並立著靠近廁所,另一間則是在另一個方向,「我為什麼要住在他隔壁?」她臉色緊繃,不善的逼問齊朗天。

  「因為就只剩那間房是空房了嘛!」齊朗天趕忙解釋。

  「是嗎?」亦晶的眼神表明了她不相信。

  「你放心,像你這種潑辣的女人是引不起我的興趣,你大可放心。」任仲毅一副了然無趣樣,對著她聳聳肩後緩緩步進自己的房間。

  「我潑辣?我哪裡潑辣?你給我說清楚!」他居然嫌她潑辣?什麼東西嘛!可是為什麼在她心裡會有股失落感?亦晶搞不清楚自己的思緒。

  齊朗天見到亦晶不經意流露出了一抹失望,他笑了,「亦晶,你不用太在意阿毅說的話,他這個人是這樣,不懂得怎麼跟人相處,所以連帶著嘴巴也壞,可是他這個人本性不壞,心地很好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亦晶落寞的說,可是她的心裡還是有著深深的失落感,於是無奈的提起行李走進自己將住下來的房間。

  齊朗天饒富興趣的盯著亦晶落落寡歡的背影,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在乎阿毅說的話,也證明了阿毅在她心中有很重的份量,而阿毅更不用說了,只是他們兩個人還在玩躲貓貓的階段,他應該要怎麼幫幫老友一把呢?這得要好好的商確一下才行了。


  「你到底還是不是一個女人啊?」任仲毅雙手交叉放於胸前,一臉的不耐煩。

  「你這句話聽起來好像帶有濃厚的諷刺意味。」亦晶白了他一眼。

  「別懷疑,我是真的在諷刺你。」他高傲的提醒她。

  「真是太感謝你了!」她的額角泛著青筋,可以知道她的忍耐到了極限邊緣。

  「你們兩個人可不可以不要在一旁納涼?」齊朗天命苦的蹲在地上撿著碗的碎片。

  「喂!你是罪魁禍首,還不幫忙?」任仲毅對著亦晶。

  「我又不是故意的!」她不服氣的頂回嘴。

  「哼!連一個碗也會洗到打破,我真是佩服你啊!」這句話的反面意思就是指像她這麼笨的人已經不多了。

  「任仲毅!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她快受不了他的冷嘲熱諷了,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將碗打破,她只是一時沒拿穩,可他也不必要這麼藐視她啊!

  「意思?就如你所想的那樣。」任仲毅冷哼一聲後,走出廚房。

  「喂,你把話說清楚?」亦晶追著出去想跟他理論清楚。

  齊朗天更覺得自己是阿信再世,明明不關他的事,為什麼到了最後要替亦晶收拾爛攤子呢?

  耳邊又傳來爭吵聲,說實在的,他都快神經衰弱了,亦晶搬進這裡不過是第一天,這兩個人就這麼會吵了,以後怎麼得了啊?

  「阿天!」任仲毅的聲音先傳進廚房。

  「阿天!」緊接著是亦晶的聲音。

  又來了,又來了,他招誰惹誰了?他們吵得翻天復地也不關他的事,可是為什麼倒楣的事總會落在他頭上?齊朗天充耳不聞的將碗的碎片用報紙包好後,丟進垃圾筒,接著又忙著整理亦晶未洗完的剩餘碗筷。

  「阿天!你評評理,這個臭男人居然說我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女人味,你說,我哪裡沒有女人味?」亦晶率先衝進廚房,拉扯著他的手臂尋求解答。

  「你本來就沒有女人味,連一點基本的家事也不會,女人味?哼!」任仲毅跟隨在後。

  「誰說女人就一定要會做家事才會有女人味?」這是什麼怪論調?只有他這種臭男人才會有這樣的想法!

  「所以你連一點基本的女人味也沒有是事實。」

  「任仲毅!你……」

  齊朗天聽著他們你一句,我一句的互相對罵,從容不迫的將碗盤洗好,將它們一一放置好後,他們兩個人仍在你一言,我一語的爭論不休,說實在的,整天聽這種吵架聲實在是對身心很不好。

  「你們可以……」他打算讓他們暫時安靜下來。

  「你閉嘴!」兩人一致將炮火轉向他。

  事情並未如他所願,他的忍耐也到了極限,「你們住嘴!」齊朗天大吼。

  任仲毅和亦晶兩人只是輕掃了他一眼,然後——

  「你凶什麼凶?我們吵架也礙到你了嗎?」亦晶將炮火全部集中到齊朗天身上。

  「你居然敢對我吼?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?」任仲毅也同亦晶一般,將炮火轉移到他身上。

  齊朗天一臉的無可奈何,他只不過是小小的發一下威,就引來了他們兩人的同仇敵愾,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?

  「你們兩個人,還真不是普通的有『默契』。」齊朗天小小聲的反擊回去。

  「誰跟他(她)有默契?」兩人同口異聲,然後又瞪著對方。

  「你(你)幹麼學我講話?」兩人又互相指責對方。

  齊朗天受不了的搖搖頭,「你們兩個人還真相配。」說完之後,他踩著輕鬆的步伐走出廚房。

  任仲毅和亦晶對看了一眼,隨後又不約而同的追出去,嘴裡嚷嚷:「阿天!你把話說清楚!」


  是夜,亦晶在神態不清,意識模模糊糊中翻身下床,雙眼微闔的摸著牆行走,當她撞上了門後,她才想起這裡不是她家來原來的房間,她打開房門,沿著牆摸到了盥洗室。

  從盥洗室出來後,她閉著雙眼又摸著牆走,打算就這樣摸回房去,也不知道是不是整理物品太累的關係,她困得睜不開眼,一心一意只想回房好好的睡上一覺。

  走著走著,摸著摸著,亦晶摸到了門把,她想房間到了,所以也沒多想的打開房門,一步步的往床的位置走去,直到她撞到了床沿,她才微微愣了一下。她的床是放在這個方向的嗎?可是瞌睡蟲不斷的蠱惑她、侵蝕她,她無力抗拒,伸出手摸了摸床位,空的,這一定是她的房間了。

  確定之後,亦晶立刻往床上倒下,伸手往旁邊找尋著被單,結果她摸到了被單的一角,她無意識的將被單拉過來,披蓋在自己身上,再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後,她便放縱自己徜徉在夢裡的世界。

  在夢裡,她見到了任仲毅,也見到了他難得展現出溫柔的一面,不過她知道這只是夢,一場夢而已……


  當黎明第一道曙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時,任仲毅醒了,他不是因為這道曙光才醒的,而是他覺得好冷,雖然是夏天,可是吹整晚的冷氣還是會冷,尤其當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被單已無故消失時,他當下一個翻身,想找尋那張床被單。

  可是當他翻身時,一個溫暖的身軀投進了他的懷抱,頓時,他有如當頭棒喝般的清醒不已,曾幾何時,他有了同床共枕的夥伴?尤其這個人不是別人,而是與他一-見面就吵架的亦晶。

  任仲毅當下嚇得往後退,可是亦晶反而偎他更近、更親密了。

  他不敢直視緊偎著自己的亦晶,兩眼直盯著天花板,為了她怎麼會睡在他身邊而感到懷凝,疑惑不已。

  亦晶嚶嚀一聲,又靠他更近了,只差沒貼到他身上來。

  這女人究竟是把他當成什麼了?居然越靠他越近,雖然他自認不是個小人,可是他也不承認自己是個君子,更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,難道她一點也不楚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嗎?

  她顯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不然她不會將臉埋入他的胸膛。任仲毅挫敗的在心底呻吟了一聲,手煩躁的梳爬一頭亂髮,他該拿這個女人怎麼辦才好?

  「任仲毅……你混蛋!」

  這句夢話教任仲毅的心漏跳了一下,凝眼注視著懷中小鳥依人的她。這個女人居然連睡覺也不忘記罵他,真是的!他真的有這麼令她感到可恨嗎?他的唇角勾起一

  抹不容察覺的溫柔笑意,手更不自覺的輕捏了一下她俏挺的鼻頭,看著亦晶皺起眉頭,他不禁笑了。

  沒想到她居然也有這麼安靜的一面,實在令他想不到,也沒想到她沉靜的睡臉居然讓他感到一絲憐惜,怎麼回事?他怎麼會對她有這種情緒呢?自從遇見了她,他的計劃大亂,生活大亂,連心情、情緒莫不為她牽動著,他真的著了她的魔了嗎?

  一隻手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白嫩的粉頰,審視著她排濃密如扇的眼睫,秀氣的兩道月眉,微挺小巧的鼻子,一頭烏黑、柔順的髮絲披散在床,看著她緊閉的雙眼,想像著平常她閃閃發亮的晶眸,他不自覺的又笑了,手最後停在她薄簿卻不失性感的嫣唇上流連不去。

  他突然湧起了一親芳澤的衝動,心裡正在與僅剩的理智作戰、抗爭著,直到亦晶的朱唇微微開啟,像是在邀請他似的……

  他低下頭印上了她的嫣唇,輾轉的攫取她的芬芳,懷中的亦晶像是感受他的溫柔,悶哼一聲,手不自禁的攀上他的項頸回應著他的熱情,受到了她的鼓舞,任仲毅滑溜的舌進入她的口中,大肆掠奪她的柔情蜜意。

  這狂烈的情感震撼了亦晶,也讓她的神志頓時清醒,只見任仲毅特大號的臉部特寫,剎時映入她眼中

  他在幹什麼?他在……吻她?!不會吧?她應該推開他,可是渾身卻無力的軟癱在他懷中,他的胸膛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,而他的吻讓她感受到了疼惜與愛憐,她並不討厭,也不會感到厭惡。

  她放縱自己享受著這份愛憐與珍惜,讓自己暫時迷失在這份似有情若無意的追逐戰中,可是腦海裡卻驀然閃進了一個念頭,她猛然推開他。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你怎麼會……在我房間?」亦晶的一雙眼寫滿了驚訝與震撼。

  「這裡是我的房間。」任仲毅用手支著頭,斜看著她,一副慵懶的模樣。

  「你的?!怎麼可能?這明明是……」當亦晶看見房間的擺設後,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。

  天啊!難不成她就這樣跟他同昧共眠一夜?!這……不是真的吧?亦晶無法抑制自己的臉頰迅速燒紅一片,眼睛也無法直視任仲毅。真是丟臉死了,她居然……居然跟一個男人共睡一床,共度了一夜……天啊!如果被老媽知道,她就死定了!

  「喂!」任仲毅看著她酡紅的臉,垂著首,像是在煩惱什麼似的。

  亦晶無意識的抬起臉,嘴唇正好與任仲毅的唇相擦了一下,她受到震驚的撫著唇,一臉的不敢置信。

  「你怎麼這麼緊張?只不過是不小心……」話再也說不出口了,他靜靜的凝睇著眼前展現小女人嬌態的亦晶,他的心再一次的迷失了。

  亦晶低下頭不敢迎視他露骨的注視,那種眼光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,這令她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吻,他居然趁人之危,吻了她……

  「你剛才為什麼吻我?」她突然抬起頭,一掃剛才的羞怯,直勾勾的望著他問。

  任仲毅從遐想中找回自己,眼前的小女人又變回發個凶捍、潑辣的小辣椒了,他莞爾一笑,「是你自己投懷送抱……」

  「你胡說?」她才不會做出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事。

  「我可沒胡說,不知道是誰半夜爬上我的床……。他恢復了原先的惡質態度。

  「誰爬上你的床?」亦晶說得理直氣壯,可是在他的質詢的注下,她低下頭,吶吶的道:「我又不是故意要爬上你的床,我只是……只是……走錯房間了,誰教你的房間要在廁所的隔壁?這會引起我的錯覺!」到最後,她將全部的不對全推到任仲毅的身上去了。

  「錯覺?哼!好一個錯覺,我看你分明是想在半夜襲擊我,唉!沒想到你對我居然有興趣,真是……」

  他的話未說完,即被亦晶丟擲的枕頭打個正著,她氣嘟嘟的鼓著雙頰,「你少臭美了!誰想襲擊你?不要臉!」

  「不是你想襲擊我嗎?不但半夜上了我的床,還搶了我的被單……」

  「誰上你的床,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!」這個男人居然越說越過分,雖然是事實沒錯,可是也不是她願意的,她完全是在無意識下才做出這種事,所以嚴格說起來是不可以怪她的。

  「不就是你嘍!你現在還待在我的上……」任仲毅指了指床,再指了指她。

  亦晶立刻跳下床,抓起手邊的枕頭向他再次擲去,可惜這次被他輕鬆躲過。

  「這種伎倆最好不要再重複一次,因為聰明人從不會重蹈覆轍。」任仲毅晃著腦,一副如老師對學生般諄諄教誨著她。

  「你又拐著彎罵我笨,那你幹麼吻我這個笨蛋?」亦晶氣呼呼的再度抓起枕頭再次向他丟去。

  又被他輕鬆閃過,真是不公平!她忙找尋下一個目標物,打算再接再厲,她就不相信打不到他,可惜有利的攻擊武器全都在任仲毅的手上。

  「我說過了,那是你投懷送抱……」

  「閉嘴!」亦晶逼近他的臉龐,惡聲惡氣的警告。

  「我是絕對不會對男人投懷送抱,這分明是你趁人之危……」

  「是你半夜摸進我的房間,你怎麼可以說我趁人之危呢?而且我吻你的時候,你並沒有掙扎或抗拒,摘不好你也很喜歡我吻你,或者你也樂在其中。」任仲毅一臉促狹的看著亦晶的臉從微紅到了燒紅,真是讓人怦然心動。

  「任仲毅!你閉嘴?」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露骨的話,她都聽不下去了。

  「怎麼?你害羞啦?嘖嘖嘖,這可真令我想不列……」

  「任仲毅!」亦晶跳上床,掄起雙拳往他胸膛上一陣胡亂捶打。

  任仲毅輕而易舉的抓住她的雙手,「這麼凶悍,你可要小心了……」他故意不說下文,吊著亦晶的胃口。

  「我要小心什麼?應該要小心你這個下流的小人吧!」她咬牙切齒的說。

  他搖搖頭,「我是要你小心嫁不出去。」

  「我嫁不出去?」亦晶的聲音不自覺的上揚,「哼!笑話!我會嫁不出去,只要我願意,想娶我的人有一大卡車。」

  「話可不要說得太滿,搞不好是一個男人也不會要你。」聽到她說的這些話,任仲毅覺得很不舒服,他不喜歡她在外面招蜂引蝶,只要一想起有別的男人碰她,他更是不舒服。

  「姓任的!你少看不起我!」亦晶雙手叉腰,很是不滿。

  「我對一個半夜會自動爬到我床上的人,實在無法看得起……」

  扯來扯去他又扯到這件事,「我說過,我不是故意的!那你偷吻我這筆帳要怎麼算?」

  「怎麼算?是你要對我投懷送抱的。」他自顧自的說,「基本上,我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。」

  「這跟你是不是柳下惠有什麼關係?」他又開始越說越不像話,亦晶在心裡恨得牙癢癢的。

  「這當然有關係,如果以後你又半夜上我的床,我可不能保證我不會做出什麼越軌的舉動。」任仲毅一臉無辜的說道。

  「你放心!我以後絕對不會重蹈覆轍。」亦晶瞪著他保證道。

  「叩叩叩!」在他們兩個人互相保證之際,敲門聲突然響起,打開了門,只見門外立著一臉無奈的齊朗天。

  「兩位,拜託!以後請不要在清晨五點半的時候大吼大叫,還互揭瘡疤好不好?我可不管你們誰上了誰的床,也不想管誰吻了誰,我只求讓我補足睡眠好嗎?」他們這麼大聲的你一句,我一句,全落入他耳中,即使他不想聽到這種話題,卻也無法選擇。

  齊朗天這一番話惹得他們白眼相待,然後一人拿起一個忱頭,同時向他丟擲去。
作者: 無忻    時間: 2008-12-30 05:25 PM

第七章

  亦晶呆坐在辦公室內,將公文全丟到一旁去了,兀自沉思著。

  為什麼?這是為什麼?為什麼任仲毅的影像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中不去?她愈是努力的想將他逐出腦海,腦海裡愈是一再出現他的身影。

  她心煩的玩弄著柔順的長髮,腦海中仍是出現任仲毅的影像,一下笑、一下繃著臉、一下又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、一下大吼、一下生氣……她應該討厭他,就像剛見面時的討厭他才對!可是現在卻一切都變得不太對勁了。

  她也說不上來是哪邊變得不對勁了,可是她真的感覺到了,她和任仲毅的關係正在一點一滴的改變著,雖然還是爭吵不斷,雖然還是對彼此毒言相向,可是她居然愈看他愈覺得順眼了,到底是怎麼回事?她應該要看他不順眼才對,因為他老是說她笨,批評她一點女人味也沒有,可是她為什麼一點也不生氣尹只是覺得失望,心裡充滿了失落感呢?

  「哎呀!煩死人了!」亦晶頹然的趴在桌面上,眼前又出現了任仲毅的臉。

  唉,到底是怎麼回事?任仲毅的影像不斷的出現,想將他軀逐出腦海也是徒勞無功,亦晶不得不承認,她在乎他,她變得在乎他了,在乎他的一舉一動,一言一行,所以對於他所說的話,她會一直耿耿於懷,也會有嚴重的失落感,更會有患得患失的情緒出現。

  想起那天在黑街的情形,她的胸臆中就有股暖流在流竄,真是奇怪,他也只不過是救了她而已,可是為什麼對於那一天她會有這種深刻的感動?他並沒有對她做出可以令她感動及溫暖的舉動……有了,當她被挾持時,他的表情在瞬間變得冰冷,語氣更是令人不寒而慄,她在他眼中只看見忿忿的怒意,他生氣了,她可以感覺得出來,可是她同時也感受到了他的在乎及關心……是嗎?他也會在乎她,關心她嗎?

  在想起他替她消毒,敷藥的情形,亦晶從心底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笑聲,她還記得她那時有多不自在呢!因為她一直都不敢直視他,可是當她偷瞄到他認真的神情後,她居然還感到開心,而且是沒來由得開心。

  還有一堆她記憶深刻的許多事,像是他吻了她,亦晶的手不自覺的撫摸著自己的唇瓣,來來回回……在呆怔中,一抹如陽光般燦爛,耀眼的笑容從唇角漾了出來。

  「啪!啪!」突然的,程雅韻拿公文敲打著桌面,試圖將已然失神的女兒喚回。

  亦晶抬起頭,眼神迷惘的盯著站在面前的人,怎麼這個人看起來很眼熟……對了!是她老媽嘛!

  「媽,你今天怎麼會有空來查我的勤?」亦晶的臉上不自禁的泛著甜甜的笑容。

  「亦晶,你沒事吧?」見女兒吃吃傻笑著,程雅韻不禁緊張了起來。

  「沒事,我怎麼會有事?」亦晶臉上還是掛著甜甜的笑容。

  「那你幹麼一直笑?你發花癡啊?」

  「我也不知道啊!我覺得很開心,很高興啊!」亦晶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很輕鬆、快活,至於是為了什麼原因?她等一下再去想。

  「為什麼會覺得開心、高興?」程雅韻很納悶,這可真難得,平常很少見她笑,因為她生氣的時候比笑的時候多。

  「為什麼?」亦晶側著頭想,好像是因為她想到了任仲毅,然後唇角就自動的往上揚,「因為我想到了他嘛!」她邊想邊脫口而出。

  「他?他是誰?」

  「他就是……」驚覺到不對勁,亦晶猛然閉上嘴,「媽,你怎麼可以套我話?」她投以一個埋怨的眼神給程雅韻。

  「套你話?我才沒有,是你自己老實,什麼事都寫在臉上,我光看你的臉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。」程雅韻為自己辯護著。

  「我臉上?」亦晶緊張的伸手摸摸臉,「你少騙人了,我怎麼可能會把想任仲毅的事寫在臉上,你……」看見程雅韻一臉的賊笑,亦晶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將原因說出來了。

  她怎麼這麼笨嘛!居然就這樣被套出話了,難怪任仲毅一直罵她笨!亦晶第一次贊同他的講法。

  「想任仲毅啊?」程雅韻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,「他不錯啊!人品不錯啊!你可要好好把握。」

  「媽,你少胡說了,誰會對他……對他那麼可惡的人有好感?」亦晶閃躲著程雅韻探測的眼神,不自在的說。

  「我可沒說你對他有好感,這都是你說的。」程雅韻含笑的看著亦晶的雙頰飛上兩朵紅雲。

  「媽——」亦晶不依的叫喚,「你別胡說啦!其實我也搞不懂我對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。」所以她才會這麼煩惱。

  「亦晶啊!你……應該是戀愛了。」程雅韻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來看,只有在戀愛中的人才會發這種神經,而且又煩、又惱、又不知所措,想當初她也有過這麼一段美好的青春年少。

  這句話震撼了亦晶,久久不能言語,只能無助的看向程雅韻尋求解答。

  「媽,你可以再說一遍嗎?」難道她會對任仲毅有那種異樣的感覺,只是因為她喜歡他?亦晶不確定自己的心思。

  「再說一遍?亦晶,你該不會連自己戀愛了也不知道?」雖然亦晶很沒神經,但是戀愛這種事……她應該還有基本的女人自覺吧?

  「我……我戀愛了……」亦晶手指著自己,吶吶的說道。

  「知道就好!」程雅韻鬆了口氣,還好亦晶還沒遲鈍到這種地步。

  「媽,難道戀愛就是會一直想著那個人,而且還會在乎他的一舉一動,對於他的一切都會牽掛在心頭?」亦晶抬頭詢問著程雅韻,急於得到答案。

  「當然啦!這證明你喜歡他嘛!」

  這句話像雷殛般的讓亦晶恍然大悟,所有奇怪的情緒、異樣的感覺、奇妙的心情都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,結果就是麼簡單,她喜歡任仲毅,她喜歡任仲毅……

  告訴媽,你是不是喜歡任仲毅?「程稚韻的一雙眼都笑彎了,可見得她有多開心。

  「媽——這好像是我私人的事喔!」知曉了自己的心情後,亦晶全身輕鬆許多,心裡不上不下的重擔總算因為找到解答而獲得紓解。

  「我喜歡那個任仲毅。」程雅韻笑盈盈的看著女兒說。

  「那又干我啥事?」亦晶佯裝什麼都聽不懂的無知樣。

  「干你什麼事?當然要你好好把握住他啊!你想想看,像他這麼有人品又是青年才俊的人已經不多了,而且你和他也很相配……」

  「媽,你是不是想嫁女兒想瘋了?」她也只不過是說對他有好感,老媽就這副猴急樣。沒錯,她是喜歡他,可是他呢?他對她又是有何感覺?亦晶一點也不清楚任仲毅對她又是抱何心態?「

  「亦晶,我是為你好……」

  「總經理,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?」亦晶不想跟程雅韻繼續討論這個問題,只好拿出高帽子壓她嘍!

  「對了,我是有事找你。」程雅韻拿出了一張粉紅色的請柬。

  「如果是什麼宴會或是舞會之類的話,我可不去。」她最討厭那種場合了,每個人表面上都很和氣,可是私底下又是一回事,所以她一點也不想去這淌渾水。

  「可是這個人跟我有點交情,所以我不得不去啊!」

  「那你去好了,反正人家是邀清你嘛!」這種事她能避就避,能躲就躲。

  「亦晶,你媽我年紀都一大把了,總不好到處拋頭露面嘛!」程雅韻已經近乎哀求。

  「我說不去就不去。」亦晶仍堅持自己的立場。

  「藍亦晶!」程雅韻發火了,哪有做子女的這麼忤逆母親的?

  「你生氣也沒用,我還是不去。」這次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。


  任仲毅手裡拿著一張粉紅色的請柬,坐在客廳裡猶疑不定。

  「你已經發了整個下午的呆了,如果你想邀請亦晶的話,幹麼這麼扭扭捏捏的?直接跟她說清楚不就好了?」最後是齊朗天看不下去了,所以才出聲說話,給他意見。

  「誰說我要邀請她?我只是在想該不該去?」好端端的幹麼扯上亦晶,讓他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情緒又開始翻滾,奔騰了起來。

  「不想去就不要去,何必勉強自己呢?」齊朗天是一律謝絕這種有的沒有的宴會,這只不過是有錢人搞搞噱頭的玩意兒。

  「可是,那個人叫我一定要去,好像因為這個主辦人跟他有點交情。」

  原來是礙於任世華的面子問題!「阿毅,這我就無法幫你了。」不過齊朗天知道任仲毅一定會去,就算他跟任世華的感情再怎麼不好,可是他依舊在乎這個父親。

  「所以我才在思考,到底是去還是不去?」任仲毅感到很懊惱,如果不是任世華先開了口,他是不會去參加這種宴會的。

  「先別煩了,我泡杯咖啡給你喝。」說完,齊朗天走進廚房裡開始泡咖啡了。

  任仲毅的眼光仍是盯著請柬看,直到請柬上浮現了亦晶的臉蛋……他被嚇了一跳,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想起她?他已經愈來愈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有時會突然想起她,有時她的影像就這麼盤旋在腦海中不去。

  唉,想起這個女人,任仲毅不得不承認自己變得在乎她,而且在無意間也會展現出他的霸道及佔有慾,天啊!他怎麼會對這種潑辣的女人產生興趣呢?是的!他承認自己對她產生了興趣,而且還情不自禁的吻了她。

  他一定是著魔了,所以見不得她受傷,見不得她受到期侮,也見不得其他的男人碰她……天啊!天啊!他居然對她有這麼深的執念,這太令他吃了一驚也嚇了一跳!難不成他已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產生了……情愫?!

  這不可能!不可能!他怎麼可能會對那種無禮、衝動又沒大腦的女人產生情愫?這一定是他的錯覺,是錯覺!

  可是回頭仔細想想,雖然她容易衝動、容易動怒、直言直諱,可是這也代表著她的思想單鈍,個性率真不造作,是個重情感、可愛的小女人……但是有可能嗎?他真的對她產生了情愫,可是不可否認的,他很在乎她!真的很在乎她!而且對她還多了一份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憐愛,所以他才會縱容著一而再、再而三走錯房間,摸上他的床與共眠的她,每天夜裡,他從心煩的心態轉變成期待了,這真的是很要不得的想法,他居然希望她天天走錯房,而她也的確是天天走錯房,所以每天夜裡他們都是相擁著入眠,直到天剛露白,又得忙著將她抱回她的房間去……

  「你在想什麼?」齊朗天端著一杯咖啡放到他眼前的桌上。

  「沒什麼。」任仲毅甩甩頭,將亦晶逐出心門之外。

  「真的沒什麼嗎?」齊朗天嘴角微微揚起,沒有點破他心裡所想的。

  「你在想什麼?」以多年的交情,任仲毅當然知道話中有話。

  「我是想告訴你,亦晶是個好女孩,雖然她做事是衝動了一點,個性也很好強,可是同時也表現出她的個性率真不造作,她是個敢勇於去追求自己夢想的好孩。」這些我都知道。

  「那你還猶豫什麼?機緣是可遇不可求的,既然你遇上了,就要好好把握啊!」認識阿毅這麼多年了,從沒見過他這麼扭扭捏捏得像個娘兒們。

  「阿天,你說得可輕鬆,在我還未定自己的情感前,你居然已經替我下了結論了。」任仲毅一臉的苦笑。

  「你還沒確定?」有沒有搞錯啊?「你平常的行動就已經將你的心意表達得很清楚了。」齊朗天犯著嘀咕說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任仲毅端起剛泡好的咖啡輕酌淺嘗。

  「沒什麼。你就慢慢去確定吧!」跟他們這種跌入情網的人是沒什麼好說的,因為他們都已經成了傻子了,明明都已經表露得很楚了,卻又還沒確定,真是的!

  或許就是因為事實擺在眼前,所以他們才更看不清這也是有可能的,有許多聰明人就是因為事物太過於清晰反而忽略了它,說不定阿毅就是因為這樣。齊朗天心想。

  此時一連串開門的動作聲響,引起了他們的注意。

  「一定是亦晶回來了。」齊朗天斷言道。

  「廢話,現在是下班時間,她也應該要回來了。」任仲毅嫌他多話。

  亦晶一進門即看到坐在客廳裡,悠哉悠哉的任仲毅和齊朗天,「你們真是幸福,不用跟台北市的交通奮戰。」她累死了,言下之意是很羨慕他們是個「閒」人。

  「你想吵架啊?」任仲毅看著她露出疲憊的神情後,竟然有一絲不捨之情。

  「我沒心情跟你吵……」還有令她頭大的事在等著她呢!全都怪老媽啦!明明都已經跟她說不去參加那個宴會了,可是在最後她居然用耍賴的方法,硬是將這檔事推到她頭上來,想到要去參加那種爾詐我虞的宴會,她就覺得很累。

  「亦晶,你怎麼了?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?」齊朗天見她不如往常有活力,想必是為了某些原因在困擾著。

  「也沒什麼啦!只是……」當亦晶瞄見桌上的那張粉紅色請柬時,她一個箭步衝到任仲毅身邊問:「你也收到這種請柬啦?」

  「你也收到了?」任仲毅皺眉。

  亦晶點點頭,又隨即搖搖頭,「是我媽收到的,可是她將這檔子事全推給我了,天曉得我寧願在家睡覺也不願去參加那種宴會。」她不知不覺的向任仲毅吐著苦水。

  「那不正好,你們兩人正好可以結伴同行。」齊朗天蹺著二郎腿,悠哉悠哉的說。

  「結伴?」亦晶睜大眼看,向任仲毅,「你也要去?!」

  「還沒決定。」丟下這句話後,任仲毅便端著咖啡,拿著請柬,起身回房。

  「他又在發什麼神經?」亦晶一臉不解的看向齊朗天。

  齊朗天聳聳肩,「他就是那個樣,你別放在心上啦!」他安撫著她。

  亦晶洩氣的在齊朗天身邊坐下,幽幽的歎了口氣,「阿天,他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啊?」

 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,讓齊朗天著實嚇了一跳,不過這倒是一個好現象,亦晶會問這個問題,代表她已經發覺自己的感情了,真是個好現象。他暗暗思忖著,不自覺的露出詭異的笑容。

  「阿天,你幹麼笑得這麼邪惡?」亦晶看得毛骨悚然,有種問錯人的感覺。

  「沒什麼。」齊朗天恢復了原有的溫和笑臉,「你怎麼會認為阿毅討厭你呢?」

  「因為他只會橫眉豎眼的對我生氣、對我吼,其實我也很想跟他和平相處啊!可是他總是……唉,你也知道,我們兩個只要一碰在一起就會起爭執,由此看來,他一定很討厭我,不然也不會每次都跟我吵……」亦晶為此感到懊惱,尤其發現了自己的感情後,她更是在乎任仲毅對她的想法及看法。

  「亦晶,你……是不是喜歡阿毅啊?」齊朗天試探性的問,想證明自己心裡想的。

  亦晶的一張粉臉驀然燒紅起來,不敢直視齊朗天,只好渾身不自在的迴避著他探測的眼神,「哪……哪有啊?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種嘴巴超毒的臭男人?」她矢口否認著。

  齊朗天一陣輕笑,「亦晶,你的嘴巴不坦白喔!我光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喜歡阿毅那個傢伙喔!」

  「看我的臉?怎麼可能?」亦晶急急忙忙的摸著臉,怎麼她老媽和阿天都這麼厲害?光是看她的臉就看得出來!

  「因為你是個老實的女孩,有什麼事馬上就會寫在臉上,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來的。」齊朗天很好心的替她解惑。

  亦晶捂著臉,不敢見人,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單純到這種地步,這讓她感到些許的悲哀。

  「不過這正也是你的優點,你真的是個好女孩喔!」齊朗天稱讚道。

  「為什麼我聽了一點也不開心?」亦晶悶悶的說。

  齊朗天揉揉她的烏黑髮絲,靈光突然一閃,他想到了一個奸詐的好法子,「亦晶,你想知道阿毅對你的感覺如何的話,我有個辦法,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去做?」

  「難道你不知道他的感覺嗎?」亦晶抬眼看他。

  「阿毅那個人怎麼可能會讓人輕易知道他的想法?」齊朗天敷衍著亦晶,其實他怎麼會不知道任仲毅的想法呢?只是這個小子正需要有人推他一把,既然他說還不確定自己的情感,沒關係,就由他來幫他確定吧!

  「那……你有什麼辦法?」亦晶怯怯的問,雖然不太相信他會有什麼好辦法,可是現下也只能聽從他的意見,誰教他是任仲毅多年的好友呢!除了信他,她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。

  「耳朵借一下。」齊朗天向亦晶勾勾手,亦晶只好附耳過去。

  「你就這樣……」齊朗天悄聲的喃喃說出自己想出的偉大計劃,開始對亦晶面授機宜了起來。

  任仲毅端著空的咖啡杯走出房,就見到這一幅令他感到些許不爽、些許光火的畫面,他直覺的想將那親密的兩人拉開,可是……他有什麼資格?亦晶又不是他的什麼人,他有什麼資要她別跟阿天這麼親密?

  「混蛋!」他暗地的罵一聲,轉身進房來個眼不見為淨。

  聽到他憤怒的關門聲,亦晶臉上寫滿著大問號看著齊朗天,而齊朗天只是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了起來。


  「你為什麼見死不救?」亦晶氣呼呼的質問著一臉凝重的任仲毅。這個臭男人!居然敢擺這副臭臉給她看?也不想想剛才她被耿紹傑強行拉走時是多麼的無助,需要他捨己救她的時候,他居然來個視而不見,這令她感到非常非常的火大。

  「我為什麼要救你?」他輕瞥了她一眼,彷彿她問了一個可笑的問題。

  「為什麼?!」亦晶的聲調忍不住上揚。她氣,她好氣!她為什麼會看上這種臭男人?嘴巴毒、做人失敗,又不可一世,她到底看上他,喜歡上他哪裡?她的眼光究竟是哪邊出錯了?所以她才會看上這個對她一點也無意的男人……

  也不想想她為了他,接受了齊朗天的建議,穿了這麼引入遐思,撩人的貼身禮服,這全都是為了他,為了想知道他的心意、想知道他對她可有一點點的在乎?可是看他那副死人樣,她的心不禁泛起一絲絲的酸楚。

  她是這麼的喜歡他,還為了試探他的心意而換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伴,可是他……他一個晚上就好像把她當作隱形人似的,來個視而不見,她真的有這麼惹他討厭嗎?她真的就這麼不入他的眼嗎?她的心好痛,手也好痛,心好酸喔!

  任仲毅見她頹然的垂著頭,臉上的神情不似剛才有精神,有的只是哀傷。他剛才有說錯話嗎?沒有啊!可是她為什麼一副很難過的模樣?應該生氣、難過的人是他耶!也不想想剛才他需要有多大的自制力,才能克制自己衝上前,將與她跳舞的男人一個個的海扁一頓?她一點也不知道,否則她也不會換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伴,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挑起他心中的怒火。到此時,他才知道自己對她有多麼大的佔有慾,他不要她的笑是為別的男人而笑,他不要她穿得這麼迷人,勾去了別的男人的心,他不想見到她與別的男人同樂,那只會讓他愈來愈生氣,胸中的怒火及妒火愈燒愈旺。

  尤其是剛才,耿紹傑強行將她帶走之時,他覺得自己身上的血液像是被抽乾似的動彈不得,他想將她從耿紹傑手中搶回來,可是他有什麼資恪?他不是她的什麼人?也不知道她對他又是何想法?但是不可否認的,他在乎她!真的很在乎她!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在意一個女人。

  「你怎麼了?」任仲毅不喜歡看見她鬱鬱寡歡樣。他喜歡她生龍活虎的與他對罵,宣洩她的不滿。

  「不關你的事!」亦晶噘著一張嘴,揮掉了他表示關心的手,心酸得不想看他,以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哭一場,哀悼自己的白費心思和傻。

  「你發什麼神經?」其實他不想這麼說的,可是卻無法阻止自己嘴巴這麼說。

  「我喜歡發神經,我是個神經病行不行?」亦晶朝著他怒吼著,一想自己這種傻瓜行為,她又氣、又心痛!

  這個臭男人一點也不瞭解她的心,如果不是為了他,她何必穿得這麼引入犯罪?如果不是為了他,她何必要跟耿紹傑和其他人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?她最恨別的男人碰她了,為了他,她什麼都忍下來了,可是他……他這個死沒良心的傢伙,居然一點也不明白她的心意,還有那該死的齊朗天,他騙人!什麼這個方法一定奏效,任仲毅一定會發揮他的良心,正視到她的存在,可是事實沒有!沒有!

  「你……別任性了,行不行?」任仲毅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間變得這麼不對勁?

  他的話讓亦晶感到一陣心寒,難道在他的心目中,她只是一個任性的傢伙?而在他心中則是一點份量也沒有的傢伙?那……那她為什麼要做這些傻事來試探他?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?他對她何止是無意?根本是無情,難怪他會見死不救,難怪他只會鐵著一張臉看著她與別的男人共舞,他一點也不在乎她!一點也不喜歡她!嫌她丟他的臉……

  想到這兒,亦晶覺得自己好傻、好傻,她還以為任仲毅會有一點點喜歡她,在乎她,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,她是多麼的傻,多麼的笨啊!

  「你……你到底是怎麼了?」任仲毅的聲音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,她看起來好像受了什麼打擊似的,咬著下唇,不知在壓迫自己什麼?他不喜歡她這樣,他喜歡她充滿朝氣,生意盎然的模樣,她這樣讓他感到哀戚及心疼。

  「你還會關心嗎?你……」亦晶說不下去了,淚水沒來由得充斥在她的眼眶中,隨時都會有奪眶而出之勢,不能哭!她不能哭!只不過喜歡一個臭男人,而那個臭男人一點也不喜歡她了,這有什麼好哭的?不哭!她不哭!

  任仲毅的心像被人緊緊揪著,他剛才好像聽到她的聲調裡夾雜著哭聲,他是不是聽錯了?「你胡說什麼?我……」「怎麼會不關心」這一句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,他不敢嚇壞她,他不想讓她躲他躲得遠遠的,他要她留在他身邊。

  「你不要理我!我不要你的假惺惺!」亦晶猛搖著頭,拒絕著他,她好想哭,好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大哭一場。

  「你到底是怎麼了?」任仲毅忍無可忍的大吼一聲,引來了許多好奇的人往他們這個方向觀望。

  亦晶只是低著頭、搖著頭,眼眶中的淚水愈積愈多,這個臭男人居然敢對她吼,也不想想她都是為了他,她再也忍不住了——

  「你這個笨蛋!你這個蠢蛋!我喜歡你啊!喜歡你啊!」她氣瘋了,所以才會衝口說出了這些埋在心底的話。

  「啊?什麼?」任仲毅才剛吼完,沒想到過了兩秒—鐘,他居然聽到這番驚人的告白,他頓時傻了、癡了,只是呆怔的看著亦晶紅著眼,臉龐掛著兩行清淚。

  氣死她了!她這樣的告白居然換來他的癡呆樣?她愈看愈不值,愈想愈為自己感到難過,她居然會喜歡上這種沒血、沒淚、沒感情的爛男人!

  「你混蛋!」她也不跟他客氣了,「啪」的一聲,清脆、響亮的巴掌聲,亦晶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後,掩臉離去,她要找個地方好好的大哭一場,然後將任仲毅這個臭男人忘掉、丟掉、燒燬掉!總之她不要再見到他了。

  任仲毅撫著臉,看著亦晶的背影逐漸遠去,有可能嗎?這個火爆佳人藍亦晶喜歡他?真的喜歡他?他可以相信嗎?他可以向她交出他的心及對她日漸加深的感情嗎?

  他不再多想了,管她的是不是真的,反正她這一巴掌點燃了他所有的希望與勇氣,他不會放掉她,他要緊緊的抓牢她,不讓這個影響著他一舉一動,一心一思的女人從他的生命中跑掉。



第八章

  任仲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,腦中仍是有著亦晶的影像,他揮不去,也不想逐於腦外。

  原本他是想去找回亦晶,想將自己理清出來的情感告訴她,可是人海茫茫,教他不知從何找起,直到齊朗天找到了他,並告知亦晶已回到藍天大廈,且將自己關在房間不肯出來時,他著實鬆了口氣,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回家,想跟她解釋一切,可是她拒絕聽,也拒絕他,最後在齊朗天的規勸下,他決定暫時不給亦晶任何壓力,讓她冷靜下來。

  他又翻了個身,幽幽的歎了口長氣,在心中不斷的埋怨自己的笨拙,如果他早點正視自己的感情,或許今天這樣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。又接連的翻了個身,眼前儘是亦晶滿臉的淚痕,他的心隱隱作痛著。

  「嘎吱——」一個開門的聲響傳來,讓任仲毅驚覺過來,他撐起上半身,想將來者看個情楚,在昏黃的燈光下,只見亦晶搖晃著身子走到他的床邊,然後爬上他的床,蜷曲著身子挨著他的身邊睡下。

  任仲毅這才明白這個小女人已經習慣半夜爬上他的床了,他伸出手撫上了她淚痕未乾的粉頰,著實心疼得很,他的撫摸像是驚動她似的,只見她微微蹙緊兩道秀眉,喃喃低語著。「任仲毅……你這個不解風情的笨蛋!」然後沉沉的睡去。

  任仲毅滿心酸楚的將她納入懷中,輕輕的擁著她,好半晌說不出話來,最後,他在她的頭頂啞聲低喃:「我是笨蛋,是個大笨蛋,等明天你醒來,我會給你一個交代……」


  亦晶嚶嚀一聲,翻了個身,感覺到身邊好像有個軟綿綿,熱呼呼的物體,她伸出手一探究竟……咦?這個東西還會動……會動!這個念頭讓她從睡眼惺忪到霍然驚醒。

  「早啊!」任仲毅掛著閒適的笑容向她打招呼。

  「啊——」亦晶忍不住放聲尖叫。

  「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?」任仲毅捂著深受其害的雙耳。

  「你……你……」亦晶指著任仲毅好半晌都況不出話來,然後抱著頭回想著昨夜的情況……

  她昨天被他氣得跑回家關起房門大哭特哭,然後他回來了……可是她一點也沒有給他機會,在她盛怒的情況下,她什麼也聽不進去,所以他知難而退了,可是……可是他怎麼會在她的上?

  「你滾!」這是她腦中現在所想到的,她不要一個一點也不喜歡她的男人在她的床上。

  「我滾?」任仲毅微笑著,「可是這裡是我的房間……」他背靠床頭,雙手環抱交叉於胸前道。

  聞言,亦晶立刻凝神打量起這間房間,這裡……這裡的確不是她的房間,難道……難道她又走錯房間了?難道她有夢遊症?!

  「打從你搬進來後,你每天夜裡都走錯房間。」事巳至此,任仲毅也不打算隱瞞了。

  「你騙人!」謊言,這是天大的謊言。「我每天都是在我自己的房間醒來的。」

  「那是我每天抱你回房……」他話沒說完,迎面就被一個枕頭打個正著。

  「你胡說!你胡說!」她拿著枕頭不斷的打他。

  任仲毅搶下了她手中的枕頭,一臉正經的盯著她,

  「我沒有胡說……」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他的身下!

  「你不是喜歡我的嗎?那你還害羞什麼?更何況我們只是很單純的睡覺而巳。」他對著她眨眨眼,展現出他風趣的一面。

  聽到他這一番話,亦晶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刺,「你放開我!我不想見到你!」她氣呼呼的別過臉,不想看他的雙眸。沒想到這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還有心情跟她翻舊帳?她低落到谷底的心情他一點也不明白!

  「亦晶!」他扳正她的小臉,「聽我說!」

  「我不聽!我不聽!」亦晶在他身下猛搖著頭,拒絕聽他的一言一句。

  這個固執的女人!任仲毅不期然的低下頭,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。

  亦晶張著眼怒瞪著他,雙手也不安分的捶打著他,可是任仲毅卻像尊石像動也不動,她氣,她好氣,可是……任仲毅纏綿的深吻讓她逐漸軟弱,手從捶打轉而攀上他的項頸,回應著他的深情……

  許久,任仲毅才放開她,轉而輕啄她的朱唇,口中喃喃說道;「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女人,你都不給我一點示愛的機會,你知道我有多懊悔,氣惱嗎?」

  亦晶聞言,立刻推開他,雙眼睜得像鋼鈴般大,「你說什麼?」她是不是聽錯了?

  任仲毅再次襲上她的唇,輾轉的在她唇上流連不去,低語道。「我怎麼會不為你動心呢?你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牽動著我的心,只是我不承認罷了,昨天跟你跳舞的男人,我好想一個個宰了他們,我不准其他人碰你、佔有你的笑你的人,除了我……」

  亦晶滿臉的錯愕,他……任仲毅此舉是在告訴她,他喜歡她嗎?

  見到亦晶眸中盈滿深深的疑惑,不解,他輕笑出聲,一張嘴貼上了她的耳畔,「亦晶,你要我不喜歡你,不愛上你也難,你怎麼不讓我有說說話的會呢?你知道昨晚你讓我好生自己的氣……」

  亦晶羞紅了雙頰,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,他真的喜歡她?愛她嗎?

  任仲毅凝視著懷中的她,看著她羞怯的嬌容,緩緩低下頭,才剛碰觸到她的唇角,門就「砰」的一聲被踢開了。

  所有美好的氣氛全因為這個不速之客而打散了,亦晶用雙手捂著發燙的臉不敢見人,連耳根子都紅透了,

  任仲毅則板起了一張臉,他當然知道這個不速之客是誰。

  「哎呀!我好像出現的時機不對。」齊朗天唇邊噙著笑意,倚靠著門邊道。

  「你……」任仲毅撐著身子,轉頭對著他吼。「知道時機不對還不快滾!」

  「我是很想滾,可是……」齊朗天指了指外邊,「你的電話。」

  「我不想接。」任仲毅斷然拒絕。

  「是那個人……」齊朗天的語調瞬間高了八度。

  任仲毅略微沉吟了一下,然後緩緩的下床,「他非得在一大早打擾我不可嗎?」語氣裡充滿責備。

  「什麼一大清早?現在都已經快九點了……」

  「什麼?!」床上的亦晶也顧不得害羞,立刻從床上跳下,急急忙忙的抓著齊朗天詢問。「現在幾點了?」

  「快九點了。」

  「九點了?!」她居然睡得這麼死,「哇!我遲到了,我死定了,我慘了!」她邊叫邊跑去盥洗室刷牙洗臉。

  「需要這麼緊張嗎?」齊朗天指著她的背影看著任仲毅問。

  「他有什麼事?」任仲毅問了另一個問題。

  齊朗天一下子就會意過來了,一副吊兒郎當樣,「我怎麼知道?我又不是他的兒子。」

  任仲毅用手肘撞了他的腹部一下,「這只是一點小教訓。」說完便從容不迫的踱步到客廳去。

  「什麼一點小教訓?我只是實話實說嘛!」齊朗天揉揉自己可憐的腹部,皺眉說。

  「走開,走開,別擋我的路!」亦晶快速的刷完牙洗完臉後,匆匆忙忙的推開擋路的齊朗天,然後跑進房去了。

  齊朗天看看亦晶,再轉頭看看在另一方向的任仲毅,這兩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相配呢!

  沒有多久,亦晶拿著隨身的皮包從房裡匆忙的出來,一頭長髮披散在後,腦裡只惦記著。她沒有時間了,她一定要趕快趕到公司去,不然她會死得很慘。

  「阿天,你怎麼還在這兒?」一出房,她即看見倚在牆角的齊朗天。

  齊朗天在唇上放著指頭,示意要她噤聲,她好奇的走到他的身邊,「你在幹什麼?」怎麼好端端的要她安靜?

  他指了指客廳正在講著電話的任仲毅。

  「怎麼了?」亦晶問,只不過是在講電話嘛,為什麼要躲在一旁偷聽呢?

  「這種時候,我們還是不要出現比較好。」他提醒著亦晶。

  「為什麼?」?她不懂,只不過是一通電話而已,為什麼齊朗天看起來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?

  「打電話的人是他老爸啦!」齊朗天歎了口氣道。

  「那……又怎麼樣呢?」亦晶還是不懂他在緊張什麼?

  「這個……你自己去問他吧!」他看見任仲毅怏快不樂的掛上了電話。

  不用他說,亦晶也想問個明白,尤其是見到了任仲毅臉上抹上了一層哀愁,這是她從未見過的他。

  「你怎麼了?」她的手搭上了任仲毅的肩頭,關切的詢問。

  任仲毅搖搖頭,「沒什麼。」他露出了微笑。

  「是嗎?」她覺得他有所隱瞞。

  「你不是已經遲到了……」

  「啊,」經任仲毅一提醒,亦晶才又想起這檔子事,「我們晚上再談這個話題。」說完即要匆匆離去。

  「亦晶……」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。

  「你幹什麼啦?」她一回頭,即印上了他的唇,害得她的臉又紅了,可是這只是淺淺的一個輕吻,任仲毅隨後就放開了她。

  亦晶紅著臉看著他,「你……愈來愈沒正經!」她啐罵一聲,就匆匆走了。

  「嗯哼!你好像忘了還有我這個人,想必昨晚你已經確認了自己的感情了吧?」齊朗天悶聲不響的走到他身旁坐下。

  任仲毅斜睨了他一眼,「昨天是不是你叫亦晶穿成那樣?而且還要她跟別的男人跳舞?」

  「我這是在幫你確定你自己的感情耶!」瞧瞧他眼露凶光,他不會對他這個多年好友做什麼吧?

  「你以後再出這種餿主意的話,你就死定了!」任仲毅的拳頭抵住他的下巴,惡聲警告著。

  「不敢,我怎麼敢?」齊朗天覺得自己真的是好心給雷親,他可是替他們牽線的大功臣耶!怎麼落到被威脅的地步?真是可悲啊!

  「等一下我要出去一下。」任仲毅起身交代著。

  「阿毅!」齊郎天叫住了他。

  「什麼事?」任仲毅回過頭問。

  「別跟伯父鬧彆扭了。」他只有這句話。

  「要你多事!」任仲毅啐罵一聲,然後進他的房間去了。

  看著他的背影,齊朗天輕吁了口氣,伸了伸懶腰後倒在沙發裡,看著天花板發起呆來了。


  在暖洋洋的午後,亦晶堂堂正正的蹺班了,誰教她老媽太囉唆了,她也只不過遲到這麼一次,老媽就卯起勁來痛罵她一番,還逼她搬回去,又是舊調重彈,說什麼跟兩個男人同居會落人口舌等等的話,而且任仲毅也沒再找上門來,應該是已經放棄收購「藍彩」這當事了,所以她也應該搬回去了……諸如此類的話,聽得她忍不住回嘴跟老媽吵了幾句,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公司,找了家咖啡廳,想好好享受優閒時光。

  結果她一踏進咖啡廳,就見到坐在最角落的任仲毅及他的父親任世華,她冷眼看著任仲毅及他父親面對面坐著,但是兩個人卻是沉默不語,這種奇怪的情形讓亦晶想起了那次在飯店餐廳裡所聽到的一切。

  他們這種情形已經持續快兩個小時了,仍是未見到誰先開口打破僵局,看得她這個局外人都要抓狂了。

  「我要回去了。」最後是任世華先開了口。

  「一路順風。」任仲毅只有這句話可說。

  接下來又是一片靜默。亦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,他們這樣哪裡算得上是父子?簡直跟陌生人沒兩樣嘛!不行!她真的看不下去了。

  「你們就只有這些話要說嗎?」她忍不住的跑到他們兩人的面前,雙手環抱胸前,一臉怨意的直盯著他們父子倆。

  「亦晶?你不是……」見到亦晶突然出現,任仲毅吃了一驚。

  「你閉嘴!」亦晶轉向任世華,「伯父,他是你的兒子是吧?」她指著任仲毅問道。

  「沒錯。」這位突然跑出來的小姐任世華還有印象。

  「仲毅,他……是你父親吧?」接著亦晶又指著任世華詢問著任仲毅。

  「嗯……沒錯。」任仲毅不知她在搞什麼鬼,不過只要她一出手干預,那大概沒好事了。

  「那麼請容我說一句……」亦晶乾咳了幾聲,然後指著他們父子道。「你們真是一對笨蛋父子。」

  「亦晶,你怎麼這樣說?」任仲毅向她投以不贊同的眼光。

  「難道你們不是嗎?一個只會說我要回去了,另一個就只會說一路順風,這是父子間該說的話嗎?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像你們這麼怪異的父子。」她一口氣將自己的不滿全部宣洩出來。

  任世華看著眼前氣嘟嘟的女子,「你……和仲毅有什麼關係?」他可以清楚看出他們的關係不同以往了,不然他的兒子不會如此縱容她。

  「什麼關係?」亦晶感到奇怪,他幹麼問這種問題?重點是他們父子倆,而不是她。

  「她是我愛的人。」任仲毅將亦晶拉到身邊,一句輕描淡寫的帶過。

  這下輪到亦晶感到傻眼、震撼,她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介紹她給他父親認識,這……這未免也太隨便,太亂來了吧?

  不等她發威,任仲毅又接口說。「她是個好女孩,雖然做事是稍微衝動了點,可是個性很直率。」

  「嗯……」任世華看了亦晶一眼,靜默了一會兒,才緩緩的說。「她的一雙眼閃閃發亮,跟你母親很像……」

  亦晶可以感覺到任仲毅全身突然緊繃了起來,像是在警戒著什麼。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?到這時她才意識、發現到她對他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。

  「我走了。」任世華完他的評語後,緊接著起身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  「你們……真的是父子嗎?」亦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。

  任仲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淒愴,他握緊著亦晶的手,低語著:「暫時就這樣別動……」另一隻手遮去了他的雙眼,也遮住了他傾洩而出的脆弱。

  亦晶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安慰話,而她也說不出來,只是靜靜的站在他身邊,讓他緊緊的著她的手,借由她的手傳遞著她現在的心情及想法給他……


  在晚飯過後,亦晶摸進了任仲毅的房間,只是為了想瞭解他的一切,而且她要從最基本的事情瞭解起,那就是有關於他們父子之間存在的問題,她堅信他們父子倆絕對是有發生過什麼事,不然他們不會有今天這種奇怪的關係。

  「你可以說實話了嗎?」她雙手叉腰,表現出她的固執。

  「沒什麼好說的。一切就如你所看到的。」任仲毅只是輕淡的瞥了她一眼,不願多說。

  「我所看的?我只看見一對笨蛋父子在玩捉迷藏。」

  她覺得氣惱。

  「笨蛋父子?說得好!」他嘲諷著自己。

  「仲毅,我想知道,我真的想知道你們父子倆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?」她真的想知道原因。

  「亦晶,你不會明白我和他之間……」

  「我有沒有聽錯?你居然稱呼你父親為『他』?他是你父親耶!」亦晶雙手交叉放於胸前,一副不知道事實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。

  「你真的一定要知道嗎?」再度揭開過往的傷口,總是讓人難以抉擇。

  亦晶突然投進他的懷裡,低訴著。「仲毅,我喜歡你,不過……或許我早巳愛上你了,只是我一直把它當成喜歡,所以我想知道你的一切,我想瞭解你的一切,其實來也很可笑,我竟然只知道你是『華恆』的專員,其他的一切我居然都不知道。」這令她感到悲哀,她一點也不清楚自己心上人的一切。

  他抬起她的下巴,眼神望進她渴求的凝眸深處,「那麼……你告訴我,你曾經遭遇過什麼不愉快的事?不然你不會對『碰觸』反應激烈,你能告訴我嗎?」

  她迴避著他的注視,「你一定要知道嗎?」她問。

  「我想知道,正如同你想知道我一樣。」

  亦晶深吸了一口氣,作好了心理建設,才開口。

  「在我十二歲那一年……」她頓了頓,又鼓起勇氣接著說:「我差點被強暴,不過幸好我奮力抵抗,所以歹徒才作罷。」

  任仲毅將她納入懷裡,「夠了,夠了!」他緊緊的擁抱著她,不發一語,時間就這麼靜止不動了。

  在沉默了許久,亦晶先開口打破了沉寂,「我想知道,你們父子為什麼會走到這種地步?」父子倆是沒有隔夜仇的,只是為什麼他們父子卻不同一般人一樣?

  「亦晶,他恨我!他恨我!」任仲毅在她頭頂上激動的道出原由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她推開他,她不能接受這種原由。

  「他恨我!打從我一出生他就恨我!」任仲毅的語氣激動,神態卻意外的平靜。

  「為什麼?哪有父親會恨兒子的?」亦晶不能接受,也不能相信。

  「他當然會恨我,就是因為我……我害死了他最心愛的人……」他難掩眸中隱隱約約的晶光,將頭枕在亦晶的肩上,「所以他恨我是應該的……應該的……」他喃喃的道。

  「心愛的人?」

  「是我媽,我害死了我媽,所以他恨我,他一直都恨我。」他抱住了她,將他所的痛苦全倒給她。

  「仲毅……」現在亦晶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殘忍,她居然要他揭開他的脆弱及傷痛,她「你別再說了,我不想問了。」跟他比起來,她發現自己所受的傷害並不算什麼,因為她有愛她的母親及姊妹,而仲毅,他什麼也沒有……

  任仲毅伏在她的肩頭上,聲聲的低泣著,亦晶史是緊抱著他,感受著他的憂傷、痛苦,及內心深處的掙扎,對父親的掙扎……


  「你不該直接去掀開他的痛處。」齊朗天不贊同的說,邊端了杯咖啡給亦晶。

  「阿天,你知道仲毅他的一切嗎?」亦晶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咖啡,緊接著問。

  「他睡了吧?」齊朗天指的是任仲毅。

  「睡了,他好不容易才入睡。」她第一次發現他脆弱得像個瓷器娃娃,「請你告訴我,我不想從仲毅的口中知道一切,那對他太殘酷了。」她攏緊了眉心,為了自己的殘酷而自責。

  齊朗天輕點下頭,也不打算隱瞞,也該是讓亦晶知道的時候了。他輕拍著她的肩,試圖給她一點安慰,「你別自責,阿毅他不會怪你的,這是他第一次對人敞開他的心及說出痛苦,而我當初是憑著我的一點小聰明,才得知他所經歷過的一切。」

  「我想知道……我想知道有關於他的一切!」亦晶握緊了他的手,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決心。

  「阿毅……他應該有對你說他父親恨他吧?」

  亦晶點點頭,「他說自己害死了他父親最深愛的人,也就是他的母親。」

  「沒錯。阿毅的母親是為了生下他,所以才難產過世,所以他一出生即受到了父親的仇視,因為這個兒子,所以任世華失去了他今生的摯愛。」

  「這並不能怪仲毅啊!他只是無辜的小孩,相信他的母親也不會後悔用自己的生命,去交換心愛之人的血脈。」同樣身為女人,她可以瞭解任仲毅母親的心情。

  「可是他父親並不瞭解這一點,所以他從小是在父親的漠視下成長,他的成長過程也充滿著崎嶇不平,自出生,他便夫去了母愛。出生後,又失去了父愛,從小起,他的生活只有保母還有……錢。」他頓了一下,又接著說。「從小他便比一般的小孩早熟許多,更由於他父親的蓄意忽視,所以他開始有了『惡魔之子』的稱號。」

  「惡魔之子?!」亦晶驚呼一聲,表情更是難以置信。

  這個稱號的由來是那些自詡為上流人物之子所替他取的稱號。忘了告訴你,阿毅的父簡介任仲毅的身份。

  「『華恆』的少東?!」亦晶更是震驚,難怪他身上會自然的流露出一股霸氣。

  「驚訝吧?我當初知道的時候,跟你一樣感到訝異不已。」他掛著淺淺的笑容道。

  亦晶點點頭,接受了這突如其來的驚人消息,繼續追問。「接下來呢?」

  「接下來他就背負著這個稱號到了十五歲,在十五歲那一年,他離開了家,開了另一段故事。」

  見亦晶沉默不語,齊朗天又繼續往下說——

  「我和阿毅認識是在他十七歲的時候,可是在我來認識他之前,他是唐人街華人的老大,短短兩年的時間,他拋棄了自己,也拋棄了親情,走上了黑暗的道路,在那兩年他什麼都做,打架、走私、販毒等,他都有涉嫌,最後因為幫派的火並而落網,但是他很快就被釋放出來了,而且連一點前科紀錄都沒有。在美國他仍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市民,這全都歸功於他父親及『華恆』龐大的財團勢力。」

  齊朗天頓了頓,投給亦晶一個安心的笑容,又接著道。「後來他從美國跑到香港,只是為了想遠離他父親的勢力範圍,而我就是在此時認識阿毅的,他在美國的一番豐功偉業,使他在香港的黑幫中聲名遠揚,可是他並未加入任何幫派。

  「相反的,他憑著一己之力,想將香港的黑幫勢力全毀掉,於是他開始四處『踢幫』,就是一般世人所稱的『踢館』,因此成了黑道上人人追殺的對象,他這種無意義的舉動只是為了讓自己墜入地獄之中。」

  「為什麼?他為什麼要如此折磨自己?」當亦晶聽到這些過往的事跡之時,她除了感到心痛外,還是心痛。

  「原因很簡單,他想死!他覺得只要他死了!也就可以獲得解脫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?為什麼他想死?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啊!」亦晶無法接受齊朗天所說的。

  「你試想,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,他還有什麼生存下去的意義?他的母親生下他就去世了,而他的父親因為他而失去了自己深愛的妻子,對他除了漠視之外還有恨,他得不到一點愛,也不知道他活在世界上的意義到底是為了什麼?所以自然而然的,他想從打架、火並中得到自己的價值,進而肯定自己,可是漸漸的他厭倦了,他開始質疑起自己存活的價值。於是他不斷的墮落下去,只是想早點獲得解脫。」

  聽到這兒,亦晶不禁動容的閃著淚光,聲音沙啞道。「他真傻,真是……」

  齊朗天又繼續接下去。「後來在一次機緣巧合下,我救了倒在一片血海中的他,剛開始時,他對我很排斥,他說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夥伴,他習慣一個人,可是我才不管他的惡言冷語,就是想跟著他。

  「在那段相處的日子裡,我才漸漸知道他心裡面所隱藏的痛,後來我們遇見了一個人,那個人改變了我和,阿毅兩個人……」

  「那個人改變了你們什麼?」亦晶急急的追問。

  「你有沒有聽說過『風火盟』?」他看向亦晶問道。

  亦晶對這名詞有點熟悉,可卻想不起在哪聽過,

  「聽起來像是一個黑道組織。」她猜測著。

  「沒錯。它就是一個黑道組織,它是從香港竄起,進而在台灣扎根,結果,所以它可以說是一個橫跨台港兩地的一個大俎織,這個組織是由七個人所組成的,而改變我和阿毅命運的人是『銀蛇』,因為認識了他,我和阿毅才會先後加入了『風火盟』,我們在『風火盟』裡都找到了屬於真正的自己,所以變成了現在你所看到的我們。」

  「『風火盟』!?」漸漸的,這個名詞勾起了亦晶腦中深處的記憶,對了!她曾問過任仲毅有關於「風火盟」的事,但是他和齊朗天都是三緘其口。

  齊朗天點點頭,「雖然我們是一同加入『風火盟』,可是阿毅卻很快的退出組織,不然以他的個性,能力,他一定可以坐上堂主之位,進而成為『風火盟』中的重要幹部,但是他捨棄了這一切,決心回頭,打算一切從頭,於是他回美國開始了他另一段的人生。」

  「那你呢?你也加入了『風火盟』,你退出了嗎?」亦晶無法想像齊朗天這麼溫文的人,居然會加入這種屬於「黑」色的組織?

  「我?我退出了,因為我父親的關係而退出了!」看見亦晶鬆了口氣的表情,他不禁莞爾一笑,「別看我這個樣子,我可是有個響叮噹的『銀狐』名號。」發現亦晶臉上有著濃濃的不解,他好心的替她解惑,「基本上只有幹部才會有此稱號,而我們的稱號都是跟金字有關,因為這是為了表達我們對龍頭的尊敬。」他一點世不避諱,坦然說出。

  亦晶聽完了齊朗天所敘述的一切,雖然令她驚訝,可是她的接受度也很高,尤其是聽完了任仲毅那一段過往的傷痛事跡,她在心裡發了一個宏願,她想要幫助他和他的父親改善目前的關係。

  「其實阿毅仍是很愛他的父親。」齊朗天突然說了這句話。

  「我看得出來,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痛苦,重點是他父親……他父親仍然恨他嗎?」她看著齊朗天問。

  「你認為呢?」他反問。

  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,我想,他應該是不恨仲毅了。」亦晶並未從任世華身上感覺到一點一絲的恨意。

  「英雄所見略同,只是那個死腦筋的……」齊朗天指了指任仲毅的房間,「他不這麼想。」他吐了口重氣。

  「沒關係,我會讓他知道的。」亦晶浮現一個咱信滿滿的笑容。

  「我知道他現在很重視你,因為他愛你,所以你對他的影響力遠超過我,我想也應該只有你,才會讓他們父子找回失去多年的親情與愛。」齊朗天語重心長的道。

  「你知道我會的。」她才不會坐視這件事不管,否則就不像是她藍亦晶的作風了。
作者: 無忻    時間: 2008-12-30 05:26 PM

第九章

  看著窗外景色快速的飛過,亦晶將眼光收起,望向坐在身旁的任仲毅問:「你究竟是要帶我去哪裡?」

  「等一下你就知道了。」任仲毅雙眼注視著前方,專心的開著車。

  亦晶不服氣的嘟著一張小嘴,不依的低叫:「等一下,等一下,我已經等了好多下了!」

  「就快到了,你就忍耐一下嘛!」他輕聲安撫著旁邊的火爆佳人。

  亦晶仍是嘟著嘴,怏怏不樂的別過臉,放任自己的眼光瀏覽外邊的景色。

  為什麼好好的一個星期天她要陪任仲毅下高雄來呢!他們出門的時候,齊朗天還一臉神秘兮兮的對她說什麼醜媳婦早晚都要見公婆,要她好自為之,聽得她滿頭霧水,莫名其妙,一點也不懂他在說什麼?

  自齊朗天那兒知道了任仲毅過往的事後,亦晶的心一直平靜不下來,她在想,她可以為他做些什麼嗎?想來想去只有替他們父子解開彼此的心結。

  可是她要如何讓他們父子倆合好呢?一個在台灣,一個在美國,光是見面就很難了,想要他們化解對彼此的心結,那真的是難上加難啊!

  「到了。」任仲毅將她從冥想中喚回。

  「到了?」怎麼這麼快?她還以為還要再等好多下呢!

  跟著任仲毅下車後,亦晶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地方,一座別苑,一座只會在三十多年前才會出現的復古別苑,而且光是站在門口,就可以嗅到陣陣的花香。

  「這裡是哪兒?」她眼睛打量著這座宅院,詢問著身邊的任仲毅。

  「我媽住的地方。」他只是輕描淡寫帶過,然後牽起她的手,帶著她走進了這棟宅院。

  亦晶來不及知曉他話中的意思,眼睛即被四周圍的花草所吸引住,她的雙眼在頓時睜得如銅鈴般大,一副不可置信樣。

  「怎麼會有這麼多花?」有許多花她還叫不出花名。

  「他為我媽所種的。」又是淡淡的帶過。

  亦晶不贊同的轉過頭,「『他』可是你父親,你怎麼老是叫他呀他的?」她聽起來就有氣。

  「打從我懂事起,我就是這樣叫他,想要我改過來……不太可能了。」

  「只要你肯開口,沒什麼不可能的。」亦晶對於他的解釋非常的不以為然。

  「我們可以別談他嗎?」他今天帶她來,並不是為了談他的父親。

  「你想一直逃避下去嗎?他終究是你的父親,你們之間有斬不斷的血緣……」

  「亦晶!你想吵架嗎?」任仲毅不耐煩的低吼。

  「我不想跟你吵,是你逼我的!」誰喜歡跟他吵?一點也不想想姓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。

  歎了口氣,任仲毅道:「我們暫時別談這個問題好嗎?」他拉著她的手,快速的走過庭園,來到了後院。

  「少爺,你又來了,老爺前幾天也有來喔!」一個頭數斗笠的老人,一見到任仲毅即浮現出一個笑臉。

  「是嗎?」任仲毅輕淡的哼道。

  「他是誰?」亦晶在任仲毅耳邊低問。

  「你看不出來嗎?他就是照顧這棟大宅還有整理這片花圃的園了,他照顧花草及維護這間大宅已有三十年了。」任仲毅低聲的向她說明。

  「喔!」亦晶明白了,原來這棟大宅還有專人照料,難怪保持得很好。

  任仲毅向老人微微點個頭示意後,帶著亦晶走上細長的紅磚道,來到了他母親長眠之地。

  亦晶看著這片特意栽植的小竹林,才感受到任世華對妻子的愛是如此的深,如此的不悔,這樣的愛情讓她感動。

  「這裡是我母親的故居,所以當她生下我去世後,他特她將她的骨灰運回台灣,替我母親買了這塊土地,然後在這兒造了這塊墓地……」他邊解說邊走向竹林正中央的圓形墓地。

  「看得出來你父親有多愛你母親,這裡真是一處世外桃源。」亦晶忍不住的讚歎道。

  「所以他我是應該的。」任仲毅在墓碑前席地而坐。

  亦晶在他身邊坐下,與他相依偎著,「你為什麼一直認為你父親還恨你?或許他早就原諒你了,只是你……」

  「你別說傻話了,這是不可能的,尤其在我做出那麼多損害任家聲譽的事後。」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,回想起那一段荒唐的青春年少,至今卻成了他揮不去的惡夢。

  「你是說十五歲以後你所做的一切?」亦晶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他些許的悲痛。

  「阿天都告訴你了?」任仲毅瞅著她問。

  「難道你不想讓我知道嗎?」亦晶不答反問。

  「不是。只是那段往事讓我不堪回首,我不願去想,那已成了我的惡夢之一,不過或許也是我自作自受,我為了想肯定自己存在的值價,而做出了這麼多侮辱任家聲譽的事。」他真的很後悔。

  亦晶握住了他的手,「仲毅,其實你一直都很在乎你的父親,不然你不會做出那麼多不該做的事,你一直都愛著他,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呢?」

  「亦晶,你不瞭解,我和他之間的隔閡不是一、兩天就可以解決的,從我出生到現在,已經三十年了,他仍不時的提醒我,是我害死我的母親的。」他凝望著墓碑,語氣中儘是痛悲。

  「你怎麼會這麼想呢?我相信你父親他不會是那種人的。」任世華看起來不像,而她也不相信他會把自己的痛苦一再加諸在自己兒子的身上。

  「你不瞭解,不瞭解……」任仲毅搖著頭,否決掉亦晶所說的。

  「我不瞭解?我哪裡不瞭解?我知道如果你的母親看到你們父子倆,為了她的離開而鬧了這麼多年的彆扭,她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!」亦晶生氣了,為什麼他這麼冥頑不靈?「你和你的父親都只會一味的逃避,為什麼你們不好好談談呢?你們是父子啊!不是仇人。」

  「談談?」他冷哼一聲,「這種事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做過了,結果呢?結果就是我被他踢出書房,而且還揚言他不想再見到我。」

  他猶記得當時任世華的眼神,是多麼清楚的寫明著:「我恨你!」這令他還存有的一絲希望全都打碎了,他一直以為父親是愛他的,只是母親的去世更令其悲痛,所以才會對他漠視,冷淡,可是他錯了,他太天真了,父親恨他!一直恨著他,所有對父親的希望和心思在這一瞬間已蕩然無存,他知道父親不會愛他,永遠不會了,所以他選擇了逃離。

  「這就是你十五歲離家的原因?」原來他離家並不是沒有理由的,而是心碎了,且碎得徹底。亦晶如此想。

  「所以我不會再做這種嘗試,我不想再作無謂的努力。」任仲毅雙手用力的捶著地,神情激動。他恨!他恨自已經過這麼多年之後,居然還是深愛著父親,依舊渴望著他的父愛,哪怕只是施捨的愛……

  「夠了!夠了!」亦晶奮力抓住他的手,阻止他再自我傷害下去,「仲毅,你已經不是十四歲的你了,而時間也將過往都沖淡了。你試試看,你再試試看好嗎?」

  「不可能!不可能!」他咆哮著,他不想再嘗到那種椎心刺骨的痛了,也不想再次碎了心,失去希望。

  「你不試,怎麼知道不可能?你不說,你父親怎麼會知道你一直都愛著他?而你又為什麼一口咬定他至今仍恨你?」亦晶抓著他,一句一句的硬聲道。

  「你別逼我!別逼我!」任仲毅推開她,理智和情感正在掙扎,父親不可能會愛他,不可能!任仲毅提醒著自己。

  亦晶不死心的靠近他,「一次的失敗算什麼?心就算碎了還是有復合的一天,你一再的逃避,只會令你們父子倆同時痛苦,備受煎熬。」

  「亦晶,我真的……我再也提不起勇氣再接受另一次的傷害了,我所有的勇氣在十四歲那年全用盡了。」

  「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!」

  任仲毅撇過臉,擺明了拒絕她,也拒絕再繼續討論這件事。

  亦晶看著他的眸中寫滿了淒楚,她見了,話再也說不出口了,她一直逼他,只會讓他傷得體無完膚,而且關鍵人物任世華此刻在美國。她一直相信只要他們坐下來談談,就可以解決一切,可是現在,再看看他一臉的堅決,她不這麼認為了。


  「我要去美國一趟,我想知道我要怎麼樣才能見到仲毅他父親?」亦晶將齊朗天拉進廚房,劈頭就丟下了一個震撼性的炸彈。

  「你瘋了!」這是齊朗天此刻唯一所想得到的名詞。

  「我正常得很!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想讓他們父子倆的關係繼續惡化下去,我知道仲毅他有多在乎他父親,我想,只有找到他父親……所有的一切全繫於他父親身上。」她只想為任仲毅做點事,所以她下了這個重大的決定。

  「如果阿毅知道了會生氣的。」齊朗天拍拍她的肩道。

  「我又不是沒見過他生氣。」亦晶努努嘴,一副強悍的模樣。

  「說得也對。不過要見到『華恆』的總裁不容易啊!」

  「就是知道不容易,所以我才找你想辦法。」不然她找他幹什麼?

  「我是有個方法;只是你千萬別告訴阿毅說是我教你的,不然我就……」他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個殺頭的手勢。

  「我知道,我不會讓他知道的。」亦晶露齒一笑。

  「你就這麼說……」齊朗天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著。

  「你這個方法我不喜歡。」聽完他的辦法後,亦晶覺得其爛無比。

  「不然你還有什麼辦法呢?」齊朗天看向她。

  「好吧!我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爛方法,可是你要對仲毅保密喔!」亦晶欺進他身邊警告著。

  齊朗天發現亦晶此番的威脅,好像跟任仲毅如出一轍,看來人是會相互影響的,只是亦晶好像是被帶壞的一方。

  「我會保密,但是我可不保證他不會發現。」齊朗天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說道。

  「等他發現,我也到了美國了,反正我明天就要出發到美國去,在這之前,你千萬,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我去美國了,知不如道?」她低聲恐嚇著佯裝害怕的齊朗天。

  「知道,我知道了,我絕對會保密的。」可是如果不說出來就不好玩了。齊朗天在心裡歎息著,可是隨即靈光一閃,嘿嘿,他想到了個好方法,反正他只要不用「說」的就行了。

  亦晶見他又開始神秘兮兮的傻笑了起來,不禁搖頭。基本上她是認為阿天是沒藥救了,所以她也不再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,回房去打包行李,明天飛到美國去。


  美國  舊金山

  亦晶提著一小袋行李,懷著沉重的心情,拿出一張便條紙仔細再看了一遍,然後再抬頭看了看門牌。

  老實說,她現在沒什麼心情找地址,尤其是在她臨出發前,知曉了亦敏與耿紹傑之間所發生的傷心事,而亦敏現在又失蹤了,所以她的心情就一直是這樣沉重,她擔心亦敏會想不開,但一方面卻不能放下任仲毅的事不管,於是她懷著不上不下的心情來到了美國。

  幽幽歎息了一聲,暫且將亦敏的事放於腦後,努力看著眼前的門牌。應該是這裡,她總算找到了,幸虧老天沒太虐待她,讓她再繼續走下去,要知道美國不比台灣,在美國都是用車代步,住家與住家間都有一段距離,好在及時讓她找到了亦愛住的地方,她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。

  「藍亦愛!你親愛的二姊來了,快開門!」亦晶靠著一道矮鐵欄,對著裡頭大喊。

  時間經過一秒,兩秒……結果回應她的卻是狗吠聲,接著出現一隻大狗,後頭緊接著是兩隻小狗,再後頭居然是個男人……

  男人?!亦晶不相信的猛眨了好幾下眼,直到男人站在她眼前,對著她說:「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?」

  標準國語?她居然聽到標準國語?可是這個男人她並不認識,難不成她走錯屋子,也找錯房子了?

  「對不起,我好像走錯了,對不起!」亦晶向他鞠躬作揖,轉身就要走了,可是那男人卻抓住了她的手。

  「你要去哪兒?這裡是你住的地方啊!」他看著亦晶的臉上堆滿了詫異。

  「我住的?」亦晶指指自己,又指了指他,「你是誰?你怎麼會在這裡?難道你也住在這裡?」

  「當然啦!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?」他伸手想要去探探她的額頭,卻被她閃開了。

  「你別碰我!你是誰?你……」亦晶驚懼的步步往後退。

  男人打開矮鐵欄,三隻狗也衝出了鐵欄,圍繞在她身邊,男人則是一把抓住了她,「你的玩笑開大了!」臉上開始出現不悅的表情。

  亦晶拚命的想甩開他,她最痛別的男人碰她,除了任仲毅以外。

  「放開我!我根本就不認識你!愛呢?我要找她!」亦晶相信此刻只有亦愛可以替她解答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。

  「你在胡說什麼?亦愛就是你啊!」男人不解的對著她喊。

  「我是亦愛?」亦晶吶吶的問,搞了半天,他把她當成亦愛了,這玩笑真是開大了。

  「我不是愛,我是亦晶,藍亦晶!」亦晶試著表達自己的身份。

  「藍亦晶?」他放開她,回憶著自己曾聽過的這個名字。

  「對!我就是藍亦晶。」很高興他聽明白了。

  圍繞在亦晶腳邊的幾隻狗開始不友善的對她叫吠了起來,她睨了身邊的三隻小狗一眼,拍了下額頭,「我的天啊!她居然養起狗來了。」一副受不了的模樣。

  「你有意見嗎?」一輛車無聲無息的駛到她身邊。

  亦晶循聲看去,車主正是她要找的亦愛,「對!我有非常多的意見。」如果不是亦愛,她也不會又被人誤認,第一次是耿紹傑把她誤認為亦敏,第二次就是這個男人,居然把她誤認成亦愛,她哪一點不像自己?除了那張臉……

  「我第一次厭惡我們的臉生得一模一樣!」亦晶咬牙切齒的看著亦愛從從容容的從車子後座抱出一堆食品。

  「你以為我喜歡啊?可是沒辦法啊!誰教我們是三胞胎。」亦愛將手中的食品一樣一樣的丟給那個男人。

  「他是誰?」亦晶看著男人的背影,問著亦愛。

  「他是我的奴隸啊!」亦愛微笑的給了她答案。

  「你少唬我了!哪有奴隸長得這麼英俊的?」這種騙三歲小孩的謊言體想騙倒她。

  「你是羨慕還是嫉妒啊?」

  「我一點也不羨慕,更別談是嫉妒了。」近四個月不見,亦愛還是沒變。亦晶心想。

  「你怎麼突然來美國找我?」太久沒跟亦晶鬥嘴了,差點讓亦愛忘了問這事兒。

  「你可以先把這三隻狗牽開嗎?」亦晶措指繞在她身邊叫個不停的狗。

  「哎呀!我給你介紹一下。」亦愛臉上堆滿了惡作劇的笑容,「這只牧羊犬叫小小,這隻馬爾濟斯叫大大,還有這只博美叫棕棕,怎麼樣?我取的名字不錯吧?」

  「不錯個鬼!」居然連大中小都用上了,而且還顛覆了常理,一隻大狗居然叫小小,一隻特小的狗居然叫大大,至於另一隻博美可能是因為它的毛是棕色的,所以叫棕棕,亦晶真想剖開亦愛的腦袋看看她的腦裡是裝了什麼東西?

  「是嗎?我真的覺得不錯耶!」亦愛一臉惋惜的模樣。

  「好啦!好啦!真的很不錯啦!你可以將這三隻狗牽走了吧?」亦晶只要一遇到狗就沒轍,這全拜了亦愛所賜。

  「這還差不多。」得到她滿意的答案後,亦愛吹了幾聲口哨,將狗趕進家裡,讓亦晶鬆了一口氣。

  「你這次來美國是專程來看我的嗎?」亦愛問。

  「當然不是,誰有空來看你這個狼心狗肺,沒良心的傢伙?」對於亦愛棄她於不顧的潛逃來美國這事兒,亦晶還記恨在心。

  「喂喂喂!你這樣說就不對了,是你不敢跟老媽說你要跟我一起來美國的,怎麼把罪過全怪到我身上來?」這讓亦愛可感不平了。

  「那我那天送你到機場,你幹麼一路嘲笑我?」要翻舊帳,大家一起翻。

  「那是你……」

  「亦愛,你快進來,我今天煮了你喜歡吃的咖哩飯。」從屋內傳出一個男聲。

  「我的奴隸做好飯了,你也進來吧!亦愛接過了亦晶手上所提的小提袋行李,等她恢復精神後,她會好好的拷問,拷問亦晶此行的目的。

  說實在的,亦晶也沒力氣跟她再吵下去了,她好累、累得想睡上一個舒服的覺,等一覺醒來,她再告訴亦愛她來美國的目的吧!


  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給我說清楚!」任仲毅憤怒的拿著齊朗天傳給他的紙條,審問著齊朗天。

  只見齊朗天又快速的在紙上寫了幾個字,任仲毅見了差點昏厥過去,「什麼叫做不能說?你現在不是在說了嗎?」

  齊朗天又快速的在紙上寫了幾個字,傳給任仲毅看,任仲毅看了只覺得自己頭頂正在冒著三把火,「我要你給我用『說』的,不准給我用『寫』的!」他厲聲警告。

  「好嘛!好嘛!」齊朗天委屈得像個受虐的小媳婦,他好心相告亦晶飛去美國的事,任仲毅居然不懂知恩圖報,還擺臉色給他看,說真格的,只要他遇上他們兩個人就沒轍!

  「快!」任仲毅忿忿的說。

  難怪今天一整天都不見亦晶的影子,現在都快半夜了,她還沒回來,在他急得團團轉之際,齊朗天居然遞給他一張紙條,說亦晶跑去美國找他父親去了。

  「什麼說?她就到美國去了。」齊朗天已經認命了。

  「她真的跑去美國找他了。」任仲毅狠狠的捶了沙發一拳,「我已經跟她說過沒用的,她為什麼……」

  「人家都是為了你,她不想你繼續跟你父親鬧彆扭,尤其當她知道你仍深愛著你父親的時候,她認為今天這一切都是你父親造成的,所以她想找你父親談一談。」齊朗天輕描淡寫的將亦晶的想法說出。

  「我已經跟她說過沒用的!」任仲毅不相信父親會因為亦晶去找他談談而會消除他對他的恨意。

  「阿毅,我可不贊同你這話,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?而且我相信一個做父親的,是不會恨自己兒子一輩子。而且你們兩父子到底鬧這個彆扭要鬧到哪時候?都三十年了,你母親在天上看了也會傷心,她為了生下你而犧牲了自己,你不能再讓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吧?」齊朗天一臉正經的對著他說道。

  任仲毅沉默著,這些話亦晶也曾對他說過,現在連阿天也……

  他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來,緊握的雙拳像是在作什麼重大的決定似的,許久,他看向齊朗天,「我要明天清晨從台灣出發到美國的機票,你弄得到嗎?阿天!」

  「我當然弄得到!我一向都是神通廣大,沒什麼難得倒我的!」齊朗天自信滿滿的拍著胸脯說道。


  美國  舊金山

  「我想去…『華恆』,你可以帶我去嗎?我不知道地點在哪兒,你在舊金山也住了一段日子,應該知道『華恆』在哪兒吧?」亦晶邊喝著牛奶,邊說出了今天她要去的目的地。

  「我是知道,可是你去那裡做什麼?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企業,跟我們『藍彩』應該扯不上關係吧!」亦愛用怪異的眼看著她,心想亦晶該不會想發財想瘋了?

  「我是有些私人的事想找『華恆』的總裁。」亦晶邊拿了塊吐司入口道。

  「你別癡心妄想了,你是見不到他的,而且人家才不會理你這個天天想發財的女人。」亦愛當下就給亦晶隔氣。

  「我想見他跟我想發財有什麼關係?」亦晶狐疑的望著亦愛。

  「你不是想來找那個『華恆』的總裁大談你的發財夢的嗎?」難道她想錯了?

  「誰跟你發這種神經?我會這麼不自量力嗎?」亦晶忍不住啐罵出聲。

  「那你找『華恆』總裁幹什麼?你跟他是八竿子也扯不上邊的。」亦愛再次潑了一桶冷水給亦晶。

  亦晶不以為意的又喝了一口牛奶,「愛,你知道『鴻鷹』嗎?」

  「知道啊!它的總公司在洛杉機,不在舊金山,你好端端的幹麼扯上『鴻鷹』?」這令她感到奇怪。

  「那你知不知道『鴻鷹』現任的總裁是耿紹傑?」亦晶又問。

  「我知道啊!」亦愛隨口應著,拿起牛奶灌進口中。

  「他現在是我們的姊夫了。」亦晶輕淡的帶過卻引來亦愛一陣強烈的咳嗽。

  亦晶立刻與亦愛保持距離,以測安全,這種被人噴湯、噴汁的事,她不願再經歷第二次了。

  「你說什麼?!再說一遍!」亦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。

  「再說一遍?也行,你要帶我去『華恆』,而且不許再問我去『華恆』做什麼?可以嗎?」

  「可以!」亦愛一口應允。

  「好吧!你仔細聽嘍!敏嫁給了耿紹傑,所以耿紹傑現在是我們的姊夫了。」亦晶這次說得較清楚,而亦愛這會兒也是真的聽清楚了。

  「不會吧?這怎麼可能啊?敏居然結婚了,而且還嫁給了耿紹傑……Oh!My God!」亦愛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。

  「哎呀!也沒什麼好驚訝的,當初我也是被敏嚇了一跳,她就這樣悶聲不響的結婚了,害我被她嚇得好幾天都睡不著。」

  亦愛的接受度比亦晶來得好多,她一臉賊兮兮的盯著亦晶,「也難怪你會被嚇得睡不著覺,因為敏一結婚,接下來就換你慘了。」

  「那我結婚的話……」亦晶頓了頓,逼近亦愛的臉龐,「那就該你慘了,老媽是不可能放你一人逍遙的,她一定會來美國把你抓回去相親。」

  「你少嚇唬人了!」不過她還真的被亦晶嚇到了。

  「是不是嚇唬人,等我結婚後你就知道了。」亦晶一副老神在在樣,反正現在她有了任仲毅,老媽是暫且不會逼她結婚的,反而是現在仍是孤家寡人的亦愛比較危險。一想到自己已經脫離險境,亦晶就開心的吃吃笑了起來。

  「晶,你說!你是不是有結婚的對象了?」不然她不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。

  「你管我!」她才不告訴亦愛呢!她和任仲毅八字都還沒有一撇,而眼前還有要緊事要處理,結婚?哼!滾到天邊海角去吧!

  「走走走,我們出門了!」不等亦愛繼續發問,亦晶已經將亦愛從椅子上拉起,拖著她出門。



第十章

  「你確定你要一個人進去?」亦愛看著眼前這座氣派的辦公大廈,很不確定的問坐在身旁的亦晶。

  「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麼囉唆。」亦晶拋了個不耐煩的眼神給她,開門下車。

  「我這是在表達我對你的『姊妹之情手足情深』耶!」

  「那真是謝謝你了,不過你能不要帶那三隻狗跟我們一起出門的話,我會非常感謝你。」亦晶指了指後座的三隻大小狗,她一向不喜歡毛茸茸的動物。

  「晶,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?難道你不覺得它們很可愛嗎?為什麼你會這麼討厭它們呢?」亦愛誇張的摟著牧羊犬的項頸,可憐兮兮的道。

  「對啦!對啦!很可愛,很可愛,所以請你回去吧!等一下我會自己回去,不會再浪費你寶貴的時間,這樣你滿意了沒?」這麼久不見,亦愛還是一樣的難纏且神經兮兮。

  「滿意,我很滿意,到時候你不要迷路了喔!」亦愛一臉詭笑的提醒亦晶。

  「我又不是三歲小孩!」亦晶不滿的回嘴。

  「那拜拜!我還要去買狗糧呢!不跟你多耗了。」語畢,亦愛旋即踩下油門揚長而去。

  亦晶轉身面對這棟氣派的辦公大廈,深吸了好幾口氣,作好心理準備後,她以一副視死如歸的堅決神情走進「華恆」辦公大廈。

  她走向櫃檯,一見到櫃檯人員是個金髮藍眼的美女後,她開始在腦袋裡先將問話複習一遍,才露出親切的笑容,以流利的英語要求,「我想見任總裁,可以幫我引見嗎?」

  「請問你有跟總裁約定時間嗎?」金髮美女同樣以親切的語氣回道。

  「沒有。」她怎麼跟他約定時閒?她昨天才剛抵達美國。

  「那很抱歉,我不能讓你上樓見總裁。」金髮美女微笑的回拒亦晶。

  「不能?」開什麼玩笑?她今天一定要見到任世華,不然她特地來美國不是白來一趟了。「小姐,我是藍亦晶,是任仲毅的未婚妻,請你向任總裁通報一聲,他一定會見我的。」逼不得已,亦晶才用這個齊朗天教她的方法,基本上她覺得這個辦法是其爛無比,嚴重的傷害了她的名譽。

  「真的!」金美女嚇了一大跳,可是隨即又鎮定下來,「小姐,玩笑是不能隨便亂開的,不然我只好找警衛來了。」

  什麼爛法子嘛!人家根本就不信,回去後她一定要找齊朗天算帳!亦晶忿忿的心想。

  「我沒有開玩笑,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任世華!」亦晶在情急之下,國語也脫口而出。

  「什麼?你說什麼?」金髮美女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,只知道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。

  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一個陌生的男聲操著英文插入她們之間。

  亦晶回頭一看,只看到一個西裝筆挺,戴著墨鏡的一個酷男,他正在和櫃檯的金髮美女交談。

  「你是誰?」他用一口標準的國語詢問亦晶。

  「你又是誰?」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,連在室內還戴著墨鐃,八成是見不得人。亦晶心想。

  「聽說你想見總裁,還自稱是任先生的未婚妻,你是不是別有目的我是不知道,可是任先生他是沒有未婚妻的。」他冷冷的對著亦晶說,語氣裡有著濃厚的審問意味。

  「我知道!」她才不怕他呢!「可惡!全是臭阿天害的,害我丟臉丟大了!」亦晶喃喃自語的咒罵著齊朗天。

  「你認識齊朗天?」男人攏緊了眉頭。

  「不行嗎?」亦晶討厭他的口氣,好像她是個犯人似的。

  「你為什麼想見總裁?」他發現這個東方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「恰」。

  「我有事找他。」亦晶也不隱瞞。

  「什麼事?」他又問。

  「私事!」亦晶有點氣惱,這個男人憑什麼一直盤問她?

  男人略微沉吟了一會兒,最後道:「你跟我來,我帶你去見總裁。」

  「真的?」亦晶的眼睛閃閃發亮,可是隨即她開始懷疑起他的身份,「你是誰?我為什麼要相信你?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會真的帶我去見總裁?」

  「我叫阿森,是總裁的貼身保鏢。」他簡單的介紹自己。

  「那又怎麼樣?你可以隨便說說,但是我可不會隨便相信。」這種說辭教她怎麼相信?

  「如果你不信的話,那你就繼續在這等著被警衛轟出去吧!」阿森面無表情的走進電梯,大有不理會她的樣子。

  「等等!」在電梯門要關上的一刻,亦晶急急忙忙的衝進電梯,事到如今她只好相信他了。

  「總裁辦公室在十二樓,等一下你自己進去。」阿森按下十二樓的按鍵後,在八樓出了電梯。

  看著他的背影,亦晶覺得這個人除了怪之外還是怪。

  轉眼間,電梯已到達了十二樓,門一開,亦晶又連續作了幾個深呼吸後,才踏出電梯。一出電梯,她才發現這是一間一層樓的辦公室,而且一眼就可以發現任世華的蹤影,他正背對著她看著窗外的世界。

  「是誰?」任世華突然出聲,嚇了亦晶一跳。

  「我是藍亦晶。」亦晶鼓起勇氣報上名,反正她今天來不是要找他談談的嗎?既然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,她害怕也沒用了。

  任世華緩緩的轉過身,見到亦晶顯得很驚訝,「你怎麼……」

  「我是專程來找你的,任先生。」

  「找我?你特地來找我?」任世華從辦公桌後走出來。

  「沒錯!我是特地來找你,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仲毅而來的。」亦晶直接說出重點。

  「我知道,那……你找我是……」

  「我想問你一件事,請你老實告訴我,你還……恨仲毅嗎?」

  「是仲毅告訴你的?」任世華臉上只有一片平靜。

  「不是他告訴我的,可以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嗎?」

  任世華幽幽的吐了一口長氣,才緩緩的說;「怡澄……我很愛怡澄,直到現在我還是一直深愛著她……」

  亦晶知道他口中的怡澄正是任仲毅的母親,「我知道,可是仲毅是你的兒子,是你的妻子用生命換來的,她會用生命來換你的血脈,可想而知她有多愛你,可是你卻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,你居然恨自己的兒子,只是因為他奪去了你深愛的妻子的生命?」

  「沒錯!我恨,雖然我恨仲毅,可是我更恨老天,我們夫妻在一起才不過三年,就遭到天人水隔,你要我不恨,這是不可能的!」憶起往事,任世華的臉上流露出無比的傷痛。

  「那現在呢?你依然恨仲毅嗎?你知不知道他很愛你這個父親?儘管你一直漠視他,冷落他,甚至連最基本的關愛也吝於給他,但他還是愛你這個父親,不然他也不會任自己一直墮落下去,他的出發點只是為了你能注意他,重視一下他,可是你卻給他什麼?只有恨。」她一定要讓任世華知道仲毅為了他這個父親有多痛苦,只是因為他這個父親恨他……

  「藍小姐,你很關心仲毅?」任世華抬頭問她。

  「當然,因為我愛他,所以我關心他。你呢,伯父?你是他的父親,你愛過他嗎?」

  任世華露出一抹微笑,「我曾經強烈的恨過仲毅,因為他,所以我失去了一生的摯愛……

  「那你現在已經不再恨仲毅嘍?」亦晶的心此時是揪得緊緊的。

  「我曾經傷害過仲毅幼小的心靈,在他十四歲的時候,曾試著想告訴我他愛我這個父親,可是那時候我還不能接受妻子離我遠去的事實,所以我將仲毅拒之門外,還叫他離我遠遠的,從那時開始,他就離開家了。」

  任世華頓了一會兒,又往下說——

  「過了三年,我再見到他時,他已不是那個乖順的仲毅,他身上有股抗拒我的氣息,從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已是個多麼殘酷的父親,後來他離開了美國,去了香港,當他從香港回。到我身邊來時,我才發覺我的恨根本是毫無意義的,可是我和仲毅之間有二十多年的隔閡,我們之間疏離得太久了,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對他的關愛?」他苦笑的望向亦晶。

  「你們父子真是的!」她真的被他們父子倆打敗了,「你不說,他也不說,那誰會知道啊?」這對父子還真不愧是父子。

  「我只要一見到仲毅,我就說不出口,每當我見到他,我的腦裡就會浮現過往的事,讓我更覺得我對不起他,就算有千言萬語想跟他說清楚也說不出來。」任世華哀痛的說道。

  「伯父,你不需要自責,仲毅他一直都沒怪過你,相反的,他很愛,很愛你,他不說出口是因為他怕你又會拒他於千里之外。」亦晶接近他,誠懇的說道。

  任世華只是沉默,而亦晶則立在他身旁,看著他深鎖眉頭且沉默。


  美國  舊金山

  任仲毅開著快車在市區裡狂奔,從他一下飛機後,就馬不停蹄的想趕往齊朗天給他的一個住址,那是亦晶的落腳處。

  看著前頭大排長龍,頗有塞車之勢,「可惡!」他用力捶了下方向盤,奮力的按著喇叭催促著前方的車子,沒想到台灣的塞車情況居然在此重演了起來,而且是在他最急的時候。

  最後他頹然的放棄催促前方的車,他突然將車開進一條小巷,藉以閃躲掉這場塞車路段,一出巷子,來到了另一條街道,他開始猛踩油門,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亦晶,進而阻止她的多事、胡來。

  亦晶,唉!想起她,任仲毅不禁感到頭痛,他怎麼會愛上這種女人呢?想到就做,行動力第一,往往卻忘了顧到後果,可是他不正是愛上她這點?雖然她莽撞、衝動,可是在她身上可以看見一股正義之氣及溫暖,他自幼失去的溫暖和愛都在她身上再次找回。

  「唉——」他重重的歎了口氣,「亦晶,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?」他控著方向盤,速度已然減慢了許多。

  忽地,一個紅影從他面前晃過,他猛然煞住車,猶豫了一、兩秒後,又突然不顧其他車輛來個大逆轉,雖然此舉並未招來天怒,但是卻招來人怨。

  他有沒有看錯?可是那髮型,那張臉……他是不可能看錯!她的容顏早已深刻的印在他腦海。再一次確定這個想法後,任仲毅猛踩油門,只想追上前頭的那一部紅色房車。

  他看著前頭的紅色房車轉彎後,也跟著轉彎,儘管他不斷的加速,可是前頭的紅色房車老是離他有一定的距離。

  「這女人,無端端的開這麼快幹什麼?她難道不知道危險嗎?」任仲毅蹙緊眉頭,語調看似乎順,但其中卻隱含了許多擔憂。

  一見紅色房車打方向燈往右靠,他當下方向盤一轉,猛然煞住車,迅速的跳下車,一個箭步便抓住了正從車上下來的亦愛。

  「你幹什麼?」亦愛下車打算替她的寵物們買些狗食,卻突然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抓住。

  「你胡鬧夠了吧?跟我回去!」任仲毅瞪著她,不知她又在搞什麼把戲?

  「我又不認識你,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?」真是個莫名其妙的人!亦愛心想,

  「亦晶,你不要再給我耍把戲!」他從台灣匆匆趕來,她居然這麼對待他,這讓任仲毅感到生氣。

  「晶?我不是亦晶。」原來他是認錯人了,害她嚇了一跳。

  「你這個謊言也未免不太高明了吧?」任仲毅只覺得可笑。

  「你這個人是怎麼一回事?跟你說了我不是晶,我是她妹妹,我叫藍亦愛!」如果他再不放開她,她會考慮讓他死得很難看。

  「你不要告訴我說你們是雙胞胎。」他壓根就不相信她。

  「錯!我們是三胞胎。」亦愛糾正他的錯誤。

  任仲毅才不理會她的說辭,拉了她就要走,亦愛忍不住大聲嚷嚷:「你這個野蠻人,就跟你說了我不是亦晶,你還抓著我不放幹什麼?」她奮力想甩開他的禁錮,可卻徒勞無功。

  「你還給我裝傻?你瞞著我來美國這件事我都還沒跟你算帳!」

  「你這個神經病,如果你再不放手,我保證會讓你死得很難看!」亦愛肅然的瞪著他說。

  「喔?是嗎?」對於她的威脅,任仲毅早巳司空見慣。

  看他那副擺明不信的模樣,真是氣煞她,「你放不放開我?」亦愛再給了他一次機會。

  「不放。」他不會對她妥協的。

  「好!」亦愛突然大喝一聲,接著擒著任仲毅抓住她手腕的手,右腳往他的腳跟掃去,身子一低,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動作。

  可是任仲毅卻未能如她所願的倒在地上,他輕巧的躲過她的攻勢,毫髮無傷的呆看著她。

  「你真的……不是亦晶?」最後,他問了亦愛這麼一句。

  「我不想繼續重複這個已成廢話的話題。」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有兩下子,著實令她感到意外。

  任仲毅撫著下巴,思考著眼前這個貌似亦晶的女子,她居然會空手道,這令他有些意外,也意味著自己似乎真的認錯人了。

  他不信邪的仔細打量起她來,她的一雙眼不像亦晶總是閃閃發光,炯炯有神,她的表情不似亦晶豐富多變化,她……以現在的情況看來,眼前的這個女子是怒火燒在心頭,卻未表現其外,她冷靜多了,不像亦晶,喜怒哀樂全表現在臉上。

  「喂!你看夠了沒?」亦愛不耐的看著任仲毅。

  任仲毅在心裡明白了這個女子不是他所找的亦晶,改口質問:「亦晶呢?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?」

  亦愛心有不甘的瞪了他一眼,沒好氣的說:「她去『華恆』了啦!」她斜睨了他一眼,對於他敏捷的身手耿耿於懷,心想,這個男人不簡單,可是他跟亦晶又是什麼關係?

  「什麼?」任仲毅錯愕的看向亦愛。

  「你是誰啊?幹麼急著找晶?」亦愛不理會他一臉的驚愕,問了她想問的。

  任仲毅沒空替她答,趕緊跳上車,將車轉個方向,向「華恆」方向駛去。

  「神經病!」亦愛忿忿的斥罵一聲,等亦晶回來後,她一定要將這個臭男人的帳算到她身上。


  「任先生,總裁正在會客。」櫃檯小姐一見到任仲毅,立刻恭敬的起身向他說明。

  任仲毅不耐的向她揮揮手,「我知道。」然後走進了直達頂樓的專用電梯。他不安的在電梯內踱來踱去,

  直到電梯「叮」的一聲開了,他也沒有心思多想,直接踏出電梯。

  「仲毅?」亦晶一見到他顯得驚愕,「你……你怎麼來了!」她第一個念頭就是齊朗天出賣了她。

  任仲毅先是輕瞥了亦晶一眼,隨後將眼光調到任世華的身上,「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?但是我想那是毫無意義的。」他逼自己硬著聲、狠著心,不去看任世華不同以往的憂傷表情。

  「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了」亦晶不可置信的瞪著他。

  「我們走。」他牽起亦晶的手就要離去。

  「仲毅!」任世華在身後出聲叫喚他。

  任仲毅轉過身,「還有事嗎?」他強迫自己面無表情

  「我們父子可以坐下來談談嗎?」任世華請求著,他不想再見到兒子一直以這種疏離,冷淡的態度對待他,他們畢竟是父子啊!

  任仲毅狠心的別過頭,當作沒看見他臉上的懇求,決定不再讓自己心碎也失去希望,「我……我不認為……啊!」任仲毅話未說完,亦晶扯著他的耳朵湊到自己的嘴邊,悄聲的對他說了些話。

  「真的嗎?」他的神情不再是木然,弭始有了一抹希望及期待。

  「當然是真的!」亦晶氣鼓鼓的點頭。

  「那……」頓時,任仲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尷尬之清,他真的……愛他這個兒子嗎?自己真的可以對這個父親抱有期望嗎?真的不會再嘗到心痛及悔恨之苦?「那什麼那?還不過去!」她將任仲毅往任世華的方向猛推了一把。

  看著他們父子倆都是一臉尷尬,亦晶笑了,這對父子真是可愛極了。

  「伯父,把你想說的跟仲毅講嘛!」她在一旁鼓勵著任世華,「仲毅,你可彆扭扭捏捏的喔!」她又對著任仲毅的背影喊道。

  「亦晶!」任仲毅真是拿她投辦法。

  亦晶開心的笑著,「你們慢慢淡,我不打擾你們父子相會,我先下樓去了。」

  「亦晶!」任仲毅突然轉過頭,交代著:「你別給我亂跑,在樓下等我,知道嗎?」

  「知道了!」亦晶虛應著,然後一溜煙的跑進電梯,趁電梯門未關時,她舉手對著他們道拜拜。

  「她真的是個好女孩。」見她下樓後,任世華語重心長的道。

  「是啊!」任仲毅應道。

  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、也不知誰要開口——

  「仲毅(爸)……」兩人同時開口。

  可是任世華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和藹,臉上緊繃的線條也放鬆了,他凝視著任仲毅,不敢相信的問:「你剛剛……叫我什麼?」

  這下輪到任仲毅卸下臉上的那層冷面具,「我叫你爸,我叫錯了嗎?」

  任世華猛搖著頭,「沒錯!沒錯!」激動之情表露無遺,這聲「爸」讓他睽違了十多年,也等了十多年了。

  「仲毅……我……對不起你……」他雙手搭上了任仲毅的雙肩,懊悔的低下頭。

  「爸——」任仲毅握住他的雙臂,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真情的一面。


  自走出「華恆」的辦公大廈後,亦晶的心情輕鬆、愉快,可是一想到任仲毅叫她乖乖留下給他罵,她立刻不假思索的伸手叫了輛計程車趕緊逃難,然後她回到了亦愛的家,因為她想任仲毅一定找不到這裡來,而她也可以省得跟他吵。

  才剛踏進門,她又聽到了狗叫聲,她頭痛的垂下頭,一抬頭即見到亦愛的三隻忠犬對著她叫個不停。

  「藍亦愛!」她發出求救之聲。

  「哎呀!你居然知道路回來啊?」亦愛佯裝一臉的驚訝狀。

  「你別太過分喔!快叫這幾隻狗走開行不行?」此刻亦晶正被三隻狗團團圍住,動彈不得。

  「也行啊!可是你得先給我一個好的解釋,那個男人是誰?」亦愛指的是任仲毅。

  「那個男人是誰?你問我我問誰?」亦晶根本不知她在順什麼,而且也問得她很莫名其妙的。

  「你少給我裝糊塗?他到底是誰?」二亦愛質問著亦晶,可是她仍感到一頭霧水。

  「你問哪個男人啊?」亦晶無奈得快要放聲尖叫了。

  「就是那個將我錯認為你,然後又匆匆趕去『華恆』的男人啊!」亦愛簡短的說了一下情況。

  「喔!」她知道亦愛說的人是誰了,「那……那個男人又是誰?」亦晶指著正辛勤掃著地的男人問道。

  「我不是說過了?他是我的奴隸。」

  「誰信啊?」亦晶擺明了一副「我信你才有鬼」的模樣。

  「我管你信不信,我只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?」亦愛不放棄的追問。

  「可是我不想告訴你啊!」亦晶表現出「我不講,你又能奈我何」的模樣。

  亦愛浮現出一絲詭譎的笑容,「好啊!別說啊,你就永遠站在原地好了。」說完後,悠哉悠哉的踱步走開。

  「藍亦愛!」亦晶忍不住放聲尖叫,她實在無法忍愛一團團千毛茸茸的東西,尤其是這東西還會動。

  亦愛才不理她呢!她對亦晶一向是最沒有姊妹之情。

  「你們離我遠一點!」最後亦晶放棄了亦愛,早知道她那個妹妹是最沒心肝的傢伙,遂將目標轉到狗兒們的身上來了。

  「晶,你別白費力氣了,它們只聽我的話。」亦愛優雅的躺在躺椅上作日光浴。

  亦晶真的是欲哭無淚,在這種時候,如果任仲毅在就好了,他絕對不會讓她那個沒良心的妹妹欺侮她。

  「哎呀呀!」亦愛忽然像是瞧見了什麼,忍不住驚叫了幾聲。

  「藍亦愛,你給我閉嘴!」她這個妹妹別的不會,最會落井下石,好像別人痛苦就是她的快樂,不!不是好像,是根本就是!

  「我看需要閉嘴的人是你喔!」瞧瞧那個男人的臉色……嘖嘖嘖,看來有人要遭殃嘍!

  「為什麼?」為什麼她需要閉嘴?直到亦晶見到了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後,她知道了。

  「我不是叫你乖乖的在樓下等我的嗎?」從身後傳來任仲毅頗為不悅的聲音。

  亦晶暗叫聲慘了!她應該想到任仲毅是不會做那種無把握的事的人,今天他敢跑來找她,也證明了他知道這個地方,哎呀呀!她怎麼會忽略掉這一點呢?

  她應該想想如何自救才行,看看她現在,前有狗、後有他,想跑也跑不掉。

  「狗,我怕狗啦!只要你牽走它們,我隨你處置啦!」逼不得已,亦晶只好出賣自己。

  雖然任仲毅不相信亦晶,可是看她一副害怕的模樣,他也於心不忍,於是牽起三隻狗的狗鏈,交到它們的主人亦愛的手上,「請你看好你的狗。」他不慍不怒的道,可是語調裡卻展現他不容忤逆的威嚴。

  亦晶一見狗遠離了她,立刻準備腳底抹油,先溜為快,可惜任仲毅早看穿了她的意圖,一個箭步即將她抓了回來。

  「你抓我幹什麼?我又沒做壞事!」亦晶先聲奪人,想要用氣勢壓過他。

  「為什麼悶聲不響的瞞著我來美國?」他氣的是這個。

  「你凶什麼凶?我是為你好,現在你們父子合好了,應該要感謝我才對,而不是對我大吼大叫。」如果要吵架,她一點也不輸他。

  「誰告訴你說我們合好了?」任仲毅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凝重起來。

  亦晶頓時心上一凜,緊張的問:「難道你們……又吵架了?」那她來美國不是白來了嗎?

  任仲毅沉默了一會兒,這一會兒讓亦晶的心不上不下的,緊張死了。最後他緩緩的說:「沒有。」

  「沒有?」亦晶的音調上揚了八個音,看著任仲毅的唇角微微上揚,她知道自己被耍了。

  「你耍我!」她雙頰氣鼓鼓的別過臉不看他。

  「當我知道你瞞著我來美國的時候,我的心情就像你現在一樣氣惱。」他收起玩笑心,認真的道。

  亦晶自知理虧的垂下首,懺悔著:「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,而是我知道如果你知道我要來美國的話,你一定不會讓我來,可是我真的很想讓你們父子合好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她的一片心意他怎會不知道呢?他從她的身後溫柔的摟住她,「我謝謝你,還有,我爸他也叫我向你道謝。」

  「不用客氣!」亦晶回給他甜甜一笑,可是她很快的又憶起某什差點忘記的正經事,她掙脫任仲毅的摟抱,轉身與他面對面,任仲毅對於她此舉有著滿臉的不解及困惑。

  「跟你瞎混這麼久,差點讓我忘了這檔重要的大事……」亦晶逼近任仲毅的臉龐,一字一字的說:「我要你放棄『藍彩』。」

  任仲毅先是愣了一下,隨即又板起臉孔,「不行!」

  「你說什麼?」她就知道,她就知道他還是沒放棄打「藍彩」的主意,「我不管!我要你放棄!」

  「我說過了,辦不到。」任仲毅雖硬著聲說,可是語調裡還夾雜了一絲笑意。

  「任仲毅!」亦晶生氣了,她真的生氣了,從沒見過這麼固執的臭男人!

  望著她燃燒著兩簇怒火的一雙晶眸,任仲毅在心底偷偷發笑,其實他早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,只是他要不要告訴她呢?看著她張牙舞爪的凶悍模樣,嗯——看來他暫時還不想失了這種吵架的情趣,所以呢……再說吧!

  而躺在躺椅上的亦愛,早料到她那個姊姊是沒有柔情蜜意可言,才一下子就故態復萌,這樣子居然還有人要,唉,讓她感到老天好不公平喔!而她的春天何時會降臨叫呢?才剛這麼想,她的目光便不自覺的飄向她所謂的「奴隸」身上……


【全書完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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